遗响悲风

2023年12月01日

□清 世

11月6日上午,陪伴了我17年的人走了。

11月7日,这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

出殡的前一夜很平常。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半夜上厕所时,被大厅摆着的纸马、纸人吓了一跳。

清晨6点,我就被拍醒了,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完成了接待亲戚、转移物品等事务。

早上的天很凉,似乎有几片雪花飘落。车里倒是很暖和,晃晃悠悠的路中,我竟抱着那个大相框睡着了。

……

8点5分,仪式开始。

那是个黄色的绣花棺材,具体什么材质我不清楚,也许是布的,也许包着木头的。我仍呆立着,我不敢看向那里,那一圈白色的花槽似乎是为了保护我的。

我转过身,搀住我妈的胳膊,手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请亲属上前瞻仰遗容。”

这时,司仪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有些奇怪,腔调好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

我呆滞的心好似刚从一颗石子上碾过。我尽力平静自己的心情,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这谁哭得这样吓人,我心里想。没有在脑中搜索到对于如此声音的记忆。我堪堪地抬起头,原来是姥姥。这一眼,我也见到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这次微张的嘴唇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呼噜声,有些不适应。这都是仅有的画面告诉我的,当时的心情我却一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也是我近几年来哭得最凶的一次,好在我没哭出声,要不他听到了又该担心了。他一向是这样,一位极好的人,从不给人添麻烦。我又睁开眼,那是大姑姥,推搡着他,好粗暴。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和大姑姥的关系是很好的。接下来便要火化了,一向坐不住的我却安安静静地等了40分钟。

“彤彤啊,我跟你说,你姥爷一辈子没麻烦过别人。这样的日子,大多是应下雨的,可今天是个大好天啊,你说要是下雨,咱在那站着不冷死了?你说他到最后都是为了我们着想……”我没回话,只是握着姥姥的手,一抹凉意溅到了手臂。“你姥爷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他交代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彤彤,让他好好的’,再后面说的就都听不清了,再有5分钟,就扳不动他了……”我点了点头,拽了两张纸。

11月6日,姥爷走了,没有什么痛苦……

坐在车上,抱着那个方盒子,脑中忽地蹦出一句话:小时坐车你抱着我,这次换我抱着你,若你还在,应该会说“交警抓了罚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