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坤

1935年4月下旬，在烟台发生了一起轰动一时的“徐明娥事件”。4月18日，益文学校和真光女子中学联合春游。下午一时许，真光学校女生徐明娥等三人游至山涧东坡僻静处小便，以张奎文的小舅子孔繁树为首的公安警察三人尾随而至，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吓得这三个女学生转身急走。孔繁树平日依仗张奎文权势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见三个女生四周无人，企图调戏侮辱。徐明娥大声呼救，孔繁树竟拔枪瞄准威吓，并扬言：“我等现在怕谁！”言毕枪弹突发，徐明娥应声倒地，一时大乱。幸有益文教员李晋琨等三人闻声急往抢救，见伤势严重，即鸣笛召集益文学校童子军，将徐明娥由山麓抬上公共汽车，送到毓璜顶医院，经检查系子弹射穿头颅，抢救无效，徐明娥十分钟后死去……

1935年4月下旬，在烟台发生了一起轰动一时的“徐明娥事件”。

国民党山东省主席韩复榘在驱逐割据胶东的军阀刘珍年后，于1934年委派张奎文为烟台特区专员兼公安局长，坐镇烟台，以加强其对烟台人民的统治与镇压。“徐明娥事件”恰如一声震雷，惊破了韩（复榘）张（奎文）的美梦，沉重地打击了反动政府的凶焰。

烟台南山有大片梨园、苹果园，每当初春时节，草绿柳黄，苹果含苞，梨花飘香，烟台中小学常到这里举行“逛梨花”活动。1935年4月18日，益文学校和真光女子中学联合来这里春游。下午一时许，真光学校女生徐明娥等三人，游至山涧东坡僻静处小便，以张奎文的小舅子孔繁树为首的公安警察三人尾随而至，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吓得这三个女学生转身急走。孔繁树平日倚仗张奎文权势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见三个女生四周无人，企图调戏侮辱。徐明娥大声呼救，孔繁树竟拔枪瞄准威吓，并扬言：“我等现在怕谁！”言毕枪弹突发，徐明娥应声倒地，一时大乱。幸有益文教员李晋琨等三人闻声急往抢救，见伤势严重，即鸣笛召集益文学校童子军，将徐明娥由山麓抬上公共汽车，送到毓璜顶医院，经检查系子弹射穿头颅，抢救无效，徐明娥十分钟后死去。

消息传开后，引起了烟台广大群众特别是青年学生的极大愤慨。第二天，山东省立烟台中学（原山东省立烟台第八中学）和益文等校学生自治会分别举行演讲会，愤怒声讨反动当局。真光学校师范班学生姜明在该校进步教师徐益仁的支持下，代表本校学生自治会与益文、志孚、烟台中学等校学生自治会联系，于21日举行联席会议，正式成立烟台学生自治联合会，选出九人主席团。22日上午举行记者招待会，发表组织学联宗旨，怒斥反动当局，誓为死者申冤。除派代表到徐明娥家中慰问外，还向烟台当局提出抗议，要求张奎文答复五个条件：①公开审判，严惩杀人凶手；②赔偿损失三千元；③在死者殉难处树立纪念碑；④公开登报，赔礼道歉，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⑤隆重举行殡葬仪式，由公安局军乐队送殡。

张奎文见事态严重，不敢正面拒绝学生要求，暗中托请林秋圃（商会常务理事、志孚中学董事、养正小学校长）与徐明娥父亲协商，并送去慰问金四百元。徐明娥父亲徐子清（住毓璜顶乐山里，在东马路开设华诚和花边庄，自任经理，系基督教徒）虽为女儿惨死极度悲痛，但又慑于官府和商会压力，不敢强与之抗争，只得声言“女儿的死是主的安排”，自家有钱，不需赔偿；基督教徒不拜偶像，不要立碑。林秋圃便进一步劝说徐父软化学联，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学生得知这一情况，非常气愤。学联负责人、志孚中学学生李丙令，烟台中学（原烟台八中）学生吕其恩，分赴国民党烟台党部和韩复榘驻烟部队赵廷壁（另写赵廷璧）团部进行交涉，提出抗议。国民党参议员邓璞珊阴险地对李丙令说：“徐明娥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学生，为了她，你们搞什么示威游行？我还是劝你们不要这样做。这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赵廷壁则威胁吕其恩说：“近日烟台有赤色分子活动，你们不要上当。省里韩主席来电话告诉说，要我严加防范。”他还凶相毕露地说：“安分守己地念书吧，管那么多闲事没有好处！再搞什么学生运动，为首的就当赤共分子抓起来！”李丙令和吕其恩立即义正词严地给予驳斥，表示决不屈服于他们的威胁。接着，学联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在死者安葬日举行一次隆重的追悼会和大规模游行示威。

按照原计划，23日的殡葬由公安局主持，派军乐队送殡。消息传出，这天上午到毓璜顶的围观者人山人海。烟台各中学在学联的领导下，纷纷集合准备奔赴大会会场。商会林秋圃与公安局得知学生要借机举行游行示威，临时决定殡葬改期，通知各校不准学生集合。

这时，烟台中学的学生已经在操场上整好队伍，训育主任、国民党员许憾山慌忙出面阻拦，强迫学生解散队伍，校门外也出现了反动当局派来的大刀队。同学们义愤填膺，毫无惧色，结队冲出校门，奔赴会场——益文南楼操场。

在志孚中学，林秋圃来到学校恫吓学生说：“你们应埋头读书，不要参与其他活动。不然，商会就要停办学校！”学生们不为所动，在学生自治会负责人赖钟声的指挥下，毅然整队赶到了集合地点。其他中学的学生和各小学的代表也都冲破阻力，相继赶到会场。一部分进步教师也加入了学生的行列。

追悼会在一片悲愤肃穆的气氛中举行完毕，学联代表登台宣读了《烟台特区学生自治联合会关于徐明娥事件的宣言》。《宣言》具体叙述了事件的经过，揭露了政府当局的狡诈手段，坚定地表示：“为学生切身之利害计，为全市之权益计，为生命之保障计，誓逐此民贼，雪此奇冤。虽为此而蒙任何牺牲，亦决与此恶势力奋斗到底！”此时会场群情激愤，柳运光代表学联宣布游行示威开始，三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涌上街头。由各校代表组成的临时指挥部走在队伍中间，自行车交通联络队担任前导；由学生高某某（另说徐明娥的堂妹徐桂娥）扮作徐明娥遗体，血迹斑斑，用人力车拉着，在队伍前面缓缓行进。学生们沿途高呼口号，散发《宣言》，张贴标语。游行队伍行至烟台专员公署门前，停了约一小时。他们将标语贴到公署的大门和汽车上，高呼“保障人权”“为徐明娥报仇”“徐明娥是我们好姊妹”“徐明娥死得冤枉”“杀人者偿命”。学生们要求张奎文出面答复，张早已吓得躲了起来，哪敢与群众见面！

游行队伍继续前进，来到电报局前，要求以邮代电将《宣言》发往南京政府教育部、山东省教育厅和北平全国学联总会。电报局值班员不敢做主，请示局长，局长答复“先放在这里，等商量商量再说”。学生得知这一消息，立即包围了电报局，表示如不立即发报，就捣毁电报局，结果局长被迫答应，立即发了电。

游行队伍所到之处，值勤警察都远远躲开。原来张奎文听说学生要游行，为防事态扩大，暗令值勤警察一律回避，不要与学生发生正面冲突。

此次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大挫了反动当局的凶焰，显示了学生运动的威力，鼓舞了知识界进步人士的斗志。次日（24日），广大中、小学教师组成了“烟台教职员联合会”，以便更有力地支援学生的活动。

烟台学生的正义行动也得到了本地和外埠进步报纸的舆论支持。烟台《复兴日报》第二天在头版以大幅版面报道了学生游行示威的情况，并全文发表了《宣言》。天津《大公报》也详细报道了《烟台警察枪杀女生案》，对烟台学生示威给予了高度评价。该报指出：“二十三日烟台各校学生全体结队，举行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开创烟台从未有之先例。游行队伍整齐，口号清楚，态度热烈，给予烟台人士以深刻之印象。”。

1935年春，《大公报》记者范长江为了研究“红军北上后中国的动向如何”“未来抗战的大后方——西北、西南的情况怎样”这两个课题，计划进行历时10个月、行程4万里的大采访。他从天津出发，第一站就是乘船到烟台，然后从烟台乘船到上海。他到烟台时正遇上了“徐明娥事件”，对此给予极大的同情和关注，在进行认真采访的同时，还主动找学生代表谈话，让他们将非法斗争和合法斗争相结合，还嘱咐他们一定要保证队伍的整齐和纯洁，防止坏人混进来。范长江的有关撰稿刊登在《大公报》上。

在烟台学生的强烈呼吁和社会舆论的压力下，张奎文不得不将凶犯交给法院公开审判，付给殡葬费和抚恤金，并于4月29日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公安局派总务科长及军乐队送殡，真光女中和信义小学全体学生以及其他各校学生代表也都参加送葬。

这次斗争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反动当局决不甘心失败，在开庭审判时，公开为罪犯开脱罪责，同时把这次学生运动中涌现出来的一些进步学生列入了黑名单。不久，烟台中学吕其恩、柳运光等同学被开除学籍，志孚中学李丙令也因不能在校待下去而转入烟台恤养院，以教学为掩护，继续与各校联系，开展学生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