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殿彬

秋天向我走来，给我带来一本墨香芬芳的金子般礼物——作家出版社今年9月出版、鲁东大学原副校长柳新华先生的散文集。洋洋洒洒31万字的《燕台摭拾》，亲切地跟我见面握手。

我跟着书首两序，一步步登山揽胜。作序的两位导师，一位是中国作协副主席张炜，从宏观的角度对柳新华本人和《燕台摭拾》做了评介；一位是烟台市散文学会名誉会长綦国瑞，从微观的角度对《燕台摭拾》做了精妙的解读。他们把我带上高高的山顶，“御风而行”。展现在我眼前的是《燕台摭拾》家国情怀、波澜壮阔的意境，那种亲切与馨香、丰硕与富有、大气与深情、深邃与悠远浑然为一的气息，让我沉浸在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的金秋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我发现了书中的一个对我有特殊意义的“宝贝”——书评《好一个〈红苹果〉》。这篇书评，是柳新华先生在2021年《红苹果》出版后的翌年五月给我写的，发表在《烟台日报》上。著作等身的王天仁老领导第一时间向我祝贺，并在他的书院公众号上跟进转发。书评高屋建瓴、大气磅礴，给《红苹果》镀上了一层金。她用强劲的体魄，把我高高地托上天空俯瞰，在高纬度上再次享受这篇书评带给我的美好识见，使我陶醉沉浸在如梦似幻、在地如天的绝美意境中。

这个意境，令我产生了一种必欲歌之而心舒的想法。说实话，对于意境的定义，作为从新闻正规军转业到文学队伍的游击队员，我的领会是：作品在读者心中反映出的画面场景的形态，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千人千面的感悟，又是衡量作品水平高下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标准。在我看来，一个作家如工匠，无论写什么，都应当建设作品的意境。意境的高矮胖瘦，跟题材紧密相连，决定着作品的品质高下，而作者的匠心独运，所创造出来的意境则有高低上下、远近大小的区别。同样一本《红苹果》，各种书评千姿百态，柳新华的书评独树一帜，意境如高山大海，如长江黄河，千山万壑，雄阔广远……

那么，柳新华是怎么构建出这样的意境呢？

我看到，《好一个〈红苹果〉》，用高维的视野展现了广阔的意境——视野决定了作品意境的高度——站得高看得远是一个真理。他以一位领导者的工作视角评论，开辟了前所未有的宏大场景，创造了意境的广阔性。他看到了什么？“这是一部烟台苹果的发展史……是一部烟台苹果的奋斗史……是一部烟台苹果的文化史，为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和文明增光添彩……”——读着这样的评价，我深深地感到他的家国情怀和从发展全局看作品所产生的真诚认可。读者读着这篇评论，必会跟着评论的话语，升高自己的维度，增强全局的观念，切身处地地进入书中，感受《红苹果》的文学和历史价值。特别是他的总结式结论，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将烟台苹果的发展成就给予实事求是的总结，对面临的问题和不足进行认真剖析并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其中许多真知灼见，可谓字字珠玑，倘若能够得到应有的重视，无疑将是烟台的喜事。”这种全面无漏的评论思维，将评论文章的意境，展现得如同蓝天白云下的万水千山，涵盖着无穷无尽的画面和景象……

我看到，《好一个〈红苹果〉》，用感人的深情给了读者一个爱的意境——融情决定散文意境的深度——《好一个〈红苹果〉》这标题不就是情感的火山喷发么！响应着这标题的号召，全文融情满满，让人读了跟作者有了深深的共情。正如小光圈大境深（摄影术语）那样，柳新华从《红苹果》进入对往事的追忆、陶醉于深沉爱的意境中。“《红苹果》让我梦回故乡山川的苹果园，又看到了那里田连阡陌红彤彤的大苹果”“我梦回故乡的老宅里，闻到了青香蕉苹果诱人的香味”“我梦回生产队的伙伴中，享受狂吃苹果的饕餮盛宴”“我在书中不期而遇勤劳智慧的农民兄弟”“我在书中意外邂逅为烟台苹果呕心沥血的科技精英”“我在书中欣慰地发现为烟台苹果制定发展战略宏图、全力推动烟台苹果产业发展的领导干部”……他把自己对故乡的爱，对烟台的爱，对苹果产业发展带来烟台富裕的情，都融在自己的经历与《红苹果》的对接中，把《红苹果》的评论变成了对烟台苹果的大抒情，表现了他为全市乡村振兴的热忱和喜悦之情。他对广大农民兄弟、技术人员和领导的真情赞美，特别是他对自己小时候偷吃苹果的故事的浓墨重彩的描述，让我的心跟着回望、感动。往事在他心头展现，那种无奈与追求、爱与亲情在心头萦绕。他小的时候，根本没有苹果吃。垂涎欲滴的他，只好偷偷地把集体分的、姐姐藏在衣柜里闻香的青香蕉，一天咬一口地偷吃掉了。那种把对苹果的“馋”融入贫穷无奈的情的意象，令我心头流泪。特别是他对《红苹果》的历史价值的评价，连用三个感谢，把大情大爱推到极致，让人心潮澎湃，鼓舞不已。

我看到，《好一个〈红苹果〉》严谨而变幻的章法彰显着文章的翩翩身姿——章法决定散文意境的风度。自古以来，人们就以文章的章法来判断文章水平的高低，并以文章章法是否严谨来评点文章的高下。好的文章，必是章法布置严谨。与章法相近的表述是“结构”“架构”等，可以说，一篇文章的章法如何，既表现了它的结构，也是意境产生的美感来路。柳新华对《红苹果》的书评，其章法之微妙，令我举双手点赞。这篇七千多字的书评，展示了作者章法的严谨与大气。全文共分24个自然段，起、承、转、合皆有法度，首尾各拿出两个自然段做呼应，显得大气雄浑。开头第一自然段，讲述了他“每日静坐书房品尝苹果，品茗读书，将全书6部18章一一卒读，不禁拍案叫绝：好一个《红苹果》”。第二自然段，详述了他对《红苹果》的考察检阅，介绍了《红苹果》出版和在报纸上连载的评价以及获得“烟台人最爱的烟台书”海选第一、中国苹果协会“文化榜样品牌”的光彩。如果按照常规的写法，会顺势介绍《红苹果》的内容和特色，以及为什么会取得这样的成绩等，然而，令我拍案点赞的却是，他笔锋一转写道：“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表达的，我想感谢吴殿彬先生的是，读了《红苹果》，让我圆了一个又一个苹果梦。”我不得不说，这种神来之笔，这种出人意料的转换，令人眼前一亮。接下来，他用递进的三个大部分来阐述了这个论点：好一个《红苹果》，让我圆了“苹果宴”的梦！好一个《红苹果》，让我圆了“花果山”的梦！好一个《红苹果》，让我圆了“苹果之城”的梦！啊，原来他把《红苹果》升华到文化高层来显示它的价值啊！没有独具的慧眼和匠心，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章法啊！不仅如此，更出乎我的意料的是，最后两个自然段，他又拿出更大的“苹果”——作者获得“烟台苹果50年突出贡献奖”给读者看，吸引读者的“眼球”。按照常规写法，这个苹果奖，在开头第二段写该书获得好评时，顺笔就写出来了，而他却宕开一笔，留在最后打开“宝盒”。而且还有意想不到的“匠心”：比如，前面说过他偷吃了姐姐藏在衣柜里的苹果，结果怎么样啊，他没写。他把姐姐抑或批评、抑或爱怜，他抑或被打、抑或跟姐姐撒娇等隐藏起来，让读者想象，这是多么高明的留白啊！

当然，营造文章的意境，还有语言风格等诸多方面——笔法是散文意境的一个美度——柳新华书评的语言是似金笔银画般的雄健，文如其人，能创造出文章的高意境者，绝非泛泛之辈。“他总是在自己的视域中发现和激动，一直有着强大的责任感和浓烈的人文精神。”这种“能够有感于生活和时代，在一种特定语境与心境中，以多种方式表达心绪，发出声音者”，是柳新华“区别于仅仅专注一种体裁或领域的写作者”所独有的“自然浑厚”；他是“独特的广博的作家”，是“真正意义上的作家”（张炜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