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3日
袁秋茜
寒风凛冽,冬夜萧瑟。当父亲驮着一车冬菜出现时,我正裹着厚厚的外套站在路边,仰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弦月,它是那么清凉、那么明亮。
“闺女,等多久了?不是叫你别下来等嘛,我到了自己将菜扛上去就行。”父亲停下电动车,一边跺脚一边用嘴向手上哈气。我看着父亲被冷风吹过的脸,心头一酸;再看车上绑着的一麻袋菜,心里一暖。“我估摸着你快到了,就下楼等等你。你怎么带了这么多菜啊,很重吧?”我一边说,一边帮父亲搭把手,将麻袋从车上卸下来。
“你妈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她恨不得把家里的菜都带来给你,我但凡说个不,她都要不高兴的。”父亲说着,就要把麻袋扛上肩。我见状连忙制止,嗔怪道:“你前阵子扛水泥闪着腰了,咋还想着扛呢?你把麻袋解开,我们将里面的小袋子拎上楼,多跑两趟就行了。”父亲憨憨一笑,不再坚持。我们父女二人,左手拎袋、右手拿瓶,上下跑了几趟,终于把所有从家中带的菜运到了出租屋内。
我望着屋内满满当当的菜,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我将袋子一一打开,只见袋中的豌豆苗全是嫩尖尖,绿意盎然;另一袋中的茼蒿菜,同样绿嫩,还散发着独特的清香;被稻草捆住的一把大蒜叶,葱白叶绿,非常整齐;大塑料袋中的六棵大白菜,棵棵个大滚圆,青翠得很……“你妈说,绿叶子菜要先吃,不能放久了,瘪了就不好吃了。霜打后的青菜有点甜,你到时候吃吃看,是不是?青椒塞在大蒜叶那个袋子下面,你记得拿出来。”父亲指着蔬菜袋子,将母亲的嘱咐传达给我。
“那个大绿袋子里是什么啊?”我好奇地问。父亲笑着把那个绿色袋子解开,一堆毛芋头出现在我的面前。它们裹着一层棕褐色的外衣,上面毛茸茸的,就像既朴素又温暖的农民。“你妈特意交代,芋头不吃的时候要闷着,袋子不必敞开。吃多少,你拿多少。这里面的芋头够你烧好多顿红烧肉嘞!”父亲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问他笑什么,他挠了挠头说:“芋头炖肉虽然好吃,但削芋头的时候,你很容易手痒,千万要记得找个手套戴一下。”我狡黠地问道:“你在家处理芋头的时候,是不是徒手去皮,最后抓痒半天?”父亲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咱俩都要听你妈妈的话,不然吃亏在眼前。”
我们正说着,母亲打来视频电话。一接通,我就看见母亲那被冻红的脸蛋。母亲怕父亲漏说了什么,亲自嘱咐:“那个装油麦菜的袋子里有个小保鲜袋,里面装的是家里的朝天椒和蒜头,你炒菜的时候可以用来调味。”我翻开袋子,果然看见了火红的朝天椒和一瓣瓣蒜头。“你打开装红薯的袋子,上面有两个蜜薯,颜色深一点。它们特别甜,吃起来比红薯软糯,你可以烤着吃。”母亲远程指挥着。“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两瓶辣椒酱,你爸路上没磕坏它们吧?”母亲看着镜头里没有辣椒酱,又不放心起来。父亲听后,连忙举着两瓶辣椒酱来到镜头前自证,“你看,它们都好好的吧?还不放心我!”我和母亲看着父亲的模样,哈哈大笑。我们的笑声,既在出租屋里传响,亦在远方的老家中回荡。
送父亲离开时,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寒风猎猎,冬夜寥寥,父亲奔波一日,从老家为我送来了新鲜的菜。那沉甸甸的冬菜中,饱含着他和母亲对我的牵挂以及浓浓的爱。天上的月,很清凉,它却照亮了最真实的人间,照亮了最温暖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