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1月10日
林春江
很怀念在高中时吃过的“私房菜”。
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饭菜总是让人吃不饱。大多时候,食堂都是窝窝头配白菜粉条。偶尔煮点面条,学生都会兴奋不已。二两一份,我吃四两还是不饱,又去打了二两。食堂大师傅打趣我:“小伙子,挺能吃的嘛。”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瞅我,我顿时红了脸,端着饭碗跑出食堂,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慢慢享用美食。
有时,食堂的饭菜吃腻了,我就和几个同学跑到食堂西侧的老师家属房买点好吃的。那是四五排平房,黛墙红瓦,每家两间房,一间小客厅,一间大卧室,大卧室后接着一间小卧室,两间厢房被改造成厨房。老师的家属们大多务农,农闲时节就多做一点饭菜卖给学生,补贴一下家用。相比食堂,这里的饭菜油水多一点,有时还有几块瘦肉,虽然也是白菜粉条,但着实有味道。我常去的一家很有特色,它位于第二排平房的中间位置,热腾腾的厨房里人满为患。一口银色大锅被掀开,凑近一看,里面是松软暄透的黑面馒头,里面掺杂着玉米面和荞麦面,中间是一小盆腌制的五花肉。几个同学的眼睛瞬间亮了,我想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吧。其实,我更稀罕的是大姨亲手烹炒的红烧茄子。紫色的茄子切成一段段,配上绿色的葱花和淡黄色的姜片,上面还点缀着几块薄薄的豆腐干。我不买五花肉,只要一个黑面馒头,再来一大勺红烧茄子。大姨还特意给我加了一块豆腐干。我迫不及待地咬一口红烧茄子,就着黑面馒头,细细地咀嚼。馒头特有的清香和着茄子的软糯,瞬间充溢口腔。茄子大概是猪油炒的吧,有一种丝滑的口感和回味无穷的香醇,吃起来软软滑滑的,让我恨不得咬掉舌头。大姨随手摆开餐桌,找来几张简易的木凳,对我们招手,笑着说:“来来,孩子们,都坐下。念书累吧?哎呀,都别嫌弃,坐下吃吧。”我们围坐在一起,虽素不相识,却像一家人一样。我小口啃着豆腐干,大姨又夹了一块给我,我赶紧站起来道谢。大姨会变着花样给我们做菜,今天醋溜大白菜,明天炝油菜,后天地瓜芋头配白糖,要不就是烀玉米饼子。金灿灿的玉米饼配上几条小咸鱼干,实在是好吃的不得了。
周末回家告诉母亲,母亲很心疼。她买来一些五花肉,在案板上梆梆一阵乱剁,剁成细细的肉丁,倾倒进大锅。撕开一袋面酱,全部挤进锅里。一会儿,肉香混合着面酱的香味,在厨房氤氲。母亲用铲子起出来,装进罐头瓶,塞进我的书包。又给我洗了五六个咸鸭蛋,让我带到学校吃。然而这些东西吃了之后总想喝水,过了几个周,我便拒绝了母亲的好意,我心里更向往的,是家属房的“私房菜”。
而今,似乎什么菜都吃过了,红烧茄子更是家常菜,可是,我再也吃不出往日的味道。我想,学校家属房的“私房菜”不仅仅是菜,更是一种脉脉的温情和一段青葱的岁月,虽然清苦,却带着青春的印记,永远镌刻在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