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新良

村里拆迁改造，二大爷打算爬上房顶，把房瓦给揭下来。堂哥说：“咱们都住上楼房了，还要这些瓦做什么？”二大爷说：“好好的瓦，就眼瞅着浪费了？”堂哥说：“不浪费也没法子，难道还想留着传给下一辈吗？”说完一招手，铲车开过来，“咔咔”几下子，房子就拆倒了。

老街坊们都背着手，瞅着铲车来往，望着眼前的瓦砾，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咂吧老半天嘴儿，有人说：“当初盖房子，差不多大半年，现在拆个房子，竟然就眨眼工夫儿。”二大爷说：“什么都一样，种棵苞米要长半年，收割还不就一镰刀的事儿？”

跟老街坊们一样，二大爷穿行在瓦砾堆里，先把其中的木料扒拉出来，房梁、椽子、窗框、房门……整整齐齐放一旁，然后是房瓦、砖块、石头……齐齐整整摞起来，再然后……堂哥生气地跑来数落：“都是些破旧玩意，还有什么用呢？”二大爷说：“说不定，会有用呢！”

还真说着了，有人来收老玩意儿，看看木料，摇摇头，看看砖头瓦块，摇摇头，看看石头……终于开口了，说这个石头，还行。二大爷说：“当然行了，想当初，这块当门石，刘石匠凿了整整一天，能不行？”来人点点头，说开个价。二大爷就说：“这要问俺儿！”

拆掉的瓦砾堆，逐渐地低矮下去，但凡有点用处的东西，都被老街坊们一点一点蚂蚁啃骨头似地收捡干净了。不知不觉许多日子过去，打眼一瞅，那些瓦砾被收拾得规规矩矩，当中露出的泥土，随着一阵细雨过，就钻出了菜苗儿……二大爷看见泥土，要种点什么。

堂哥说：“拆迁的地儿，说开发就开发，到时候菜不白种了？”二大爷说：“现在不是没开发么？”堂哥说：“真是爱动弹。”二大爷就说：“毛病都是闲出来的，啥都这样。”堂哥于是扭头望去，瞧见拆迁的地方都被老街坊们收拾成了小菜园地。别说，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