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成录

四十年前，一进冬月，每个村的村委就组织爱好文艺的人，成立俱乐部排练节目。正月里新气象，互相到邻村演出，增加村与村的友谊。我也加入俱乐部，当了好几年演员。

那年演《智取威虎山》，我至今记忆犹新：我扮演的是座山雕，腊月二十八晚上在本村公演。我头戴大皮帽子，身穿毛朝外的羊皮大衣，留着羊角胡子，浓眉高挑，眼睛画了红眼圈，瞪得溜圆。没有鹰钩鼻子，我就用硬纸板糊个像鼻梁骨一样的道具扣在鼻子上。舞台上，我上身向前微倾，站在台前四处张望。我母亲抱着我四岁的女儿，在台下看演出，见我出现在台上，女儿突然对奶奶说：“我冷，害怕！”女儿看到自己爸爸演剧都害怕，说明我把座山雕心狠手辣、狡猾、狰狞的面目演得淋漓尽致。大家看过剧以后，对我的唱腔、动作表情都赞不绝口，都说是演反面角色的好演员，出门演一定能“打腰”（方言，风光，吃得开）。

我们到当地驻军慰问演出，下午四点钟，部队首长派解放牌大卡车到村里接演职人员。到了部队驻地，战士们列队敲锣打鼓，热烈欢迎我们。在部队礼堂，灯光、音响、彩幕一应俱全，在农村可没有这么好的舞台。台下座无虚席，演员们就想，慰问亲人解放军，一定要使劲演好这场剧，唱念做打要演得到位。

孤胆英雄杨子荣扮的胡彪在威虎厅献先遣图给座山雕一场戏，座山雕用黑话试探杨子荣，八大金刚把刀架在杨子荣脖子上，枪口对准他的胸膛，他机智胆大，对答如流，没露出半点破绽。胡彪把先遣图献给座山雕，博得了座山雕的信任，他急忙去拿先遣图。我是这样表演的：双手交搓急手挖脚，抓耳挠腮，火急火燎口水都流出来了，唱道：“联络图我为你朝思暮想，今日里如意遂心肠。”屈膝躬腰去接联络图焦急的样子，拿到联络图后得意忘形、沾沾自喜的神态，赢来观众一阵阵热烈掌声。

百鸡宴上，小土匪把端的菜放在桌子上，我转过身舔了几口撒在端菜用的盘子上的菜汤，这个小动作也引起观众哄堂大笑，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李勇奇在解放军面前唱：“这些兵急人难，治病救命，又嘘寒又问暖，和气可亲，自古来兵匪一家欺压百姓，今日事却叫人难消疑云。”剧情前后鲜明的对比，可见军民团结一家亲的深情厚谊。

慰问解放军这场剧演得很成功，演出结束谢幕时，演职人员在台前沿站成一横排，向观众鞠躬行礼。部队首长走上台子，亲切地和每一位演员握手，和我握手时抖动着我的手，拍着我的肩膀说：“座山雕，演得太好了！”这个事传到村里，乡亲们知道我们出门演剧“打腰”，很快便在村里传为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