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2月01日
牟民
该冬眠的生灵的触角缩回土里,思想也冷藏了。一切秩序被季节的手抹平,用寒冷剪辑,只把生机留给坚韧,为冬留下催人奋进的活力。
大地空旷,远去的、消失的都在可控中。
阳光懂得世间冷暖,选择聚集光的地方下手。墙角、拐角、山墙头、山坡处的乡间话语,让阳光流连忘返。除去早晚的温情,太阳跟上节奏,染白了自己。
泥尘尽可能留出缝隙,让阳光驻足。悠闲的村人,身上有了富足的白。
偶尔,飘过雪花,大地渴望一片白。
站立的树白了,鸟儿白了。踩着白光行走的村人,足迹便是一首诗。
太阳心静下来,也在写一首诗。
冬日的天空,不丢秋的传统。既然接过好的家底,日子一定出奇得富有。
秋日的蓝只管把头颅伸出去,不停地向上,蓝到人心里去,甚至蓝得虚无。蓝给人宁静,蓝过了头,不免虚空。
冬天的蓝有人情味儿,接地气。把心里的那几点云,拿出来交给蓝。云被洗净、控干,给一箱氧气过冬。站在高处,可以舀一车蓝,涂抹污染的墙壁。用不完的蓝,趁夜晚,给河水、给水塘、给明湖。
在蓝天里能写文字吗?苍鹰矫健的身影划过,如同一道白线划过,就用白搭配,在蓝天白云里,成就一个豪放派的代表。
有一种静美的心情,在白色的底片上,可以绘出蓝图。
看山,或者赏山、乐山,非冬日不得真实的况味。
水瘦石寒山清,峡谷瀑布清了往来的账目,裸露了真实面目。山的包容有了变数,它跟海取经,既无欲则刚,又有容乃大。
山的高可以吮吸蓝,品尝云,山便有了苍翠。峻峭的石壁,苍青古朴,给枯燥的冬一丝刚毅,一份顽强,也不乏一丝暖意。它慈祥的模样,给浮躁的冬莫名的安慰。
那就走近山。抚摸石头,冰冷的外表、肃杀的面目包藏了炽热的心,石头活了,人活了。那高大灌木,高昂起肃穆的情感。松柏,继续葆有活力的青春,它始终站在原乡,不受世俗的搅扰。
最美莫过于站在山巅,踩冬于脚下。因为你的到来,山长了高度,峡谷有了深度。
一棵树站立起来,便有了比人强大的磁场。
炎热时,人会站到树下,享受树的恩赐。冬日,可以站在它的阳面,接受它的庇护。它倒下了,热情似火,温暖一室。
结果,结来财源;落叶,空出位置,让拥抱的土地重温阳光的温情。
一棵树的智慧,渗透在季节里,冬日是它最完美的表达。
汗水流了春夏秋,把开放的窗口关闭,收缩汁液。以老茧似的肌肤,跟风雪、跟寒冷游戏。看似沉睡、看似低迷、看似枯枝,内里却流淌血液,在暗暗发芽、在青绿。一股热流如管网,颤动了无数枝条。枝条在发话、在吟咏,也可能在写天文,留下警世名言。
你可以用刀子划它,一阵风,便封闭了伤口。疤痕就是钢铁,抵御任何斧斫刀砍。
一棵树扎根下去,没有疑问,会枝繁叶茂,花开花落,果实累累。
万物入冬前,跟人类一样,都迫切盼望一场雪。
不管入世还是潜藏,曾经的纯洁免不了受到污染。风吹不了灰尘,雨本来就带着浑浊。太阳的火热太远,月亮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就把月光变为星星,洒遍大地。
那无尽的星星呀,带着月亮的旨意,来洗白时空。
曾经刚硬的风,伸出绵绵的手,在星群里游走。那些仰望的孩子们,张开嘴,希望吮吸到月亮的甜蜜。
行走的人,越走越轻松,星星洗掉了他们身上的疲惫;盛大的星星聚会,吸引了粉丝们。即使那些躺平的人,也会站在大地舞台上,接受一次洗礼。因为,身上的疲累,需要星光抚慰;心中的黑不愿孤独,总要寻找白来擦拭自己。
都在设想,白覆盖了不平,都在一个起跑线上,来个白手起家。
不管白的虚空,是否掩盖了假象,既然蒙尘,洗白无疑是必要的,为的是轻装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