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棍的来了

2024年07月02日

刘卫东

小时候,每到夏天,大街小巷就会传来“卖——冰棍喽——”,那腔调拖得很长,极富穿透力。卖冰棍的大叔或大妈背着沉重的箱子,在太阳底下走街串巷叫卖。那个印着大大的“冰”字的木制方形冰棍箱,或是背在肩上,或是用一辆黑色的自行车驮着,或者是用一个类似婴儿车的车子推着。

那时的夏天,我们避暑的方法,除了到东大河嬉水捕鱼,到梨园粘知了外,还有就是听“卖——冰棍喽——”的吆喝声,一听心里就涌起一阵阵凉意。我们会想尽各种办法向家长要钱买来冰棍,舔一口,那是一种令全身每个毛孔都舒服的感觉。

冰棍只是用自来水加糖精和一点果味添加剂冰冻而成,3分钱一支,称为“水果冰棍”;掺一点牛奶的,卖5分钱一支,称“牛奶冰棍”。那些冰棍都是莱阳国营糕点厂制作的。早上六七点钟,晨曦初上的时候,卖冰棍的大叔大妈们就赶到厂子排队等着批发。批发出来后,那一声声“卖——冰棍喽——”,就穿透了大街小巷。

接过小孩子手中的硬币,卖冰棍的非常熟练地掀开木箱盖子,翻开上面覆盖的被角,取出里面冒着白气的冰棍递给我们,然后赶紧覆严被角,盖上箱子盖。

我喜欢吮着吃冰棍。那种“水果冰棍”,刚开始吮的时候还是很甜的,到后来被吮得只剩下细细的一根,就成了没有什么味道的一块冰了,但我仍然沉醉在那种美妙中。

有一次,我正吮着吃冰棍,因为天太热了,冰棍开始融化,甜甜的汁水滴落下来,我舍不得,只好仰起头来,把冰棍擎到嘴的上方,这样就能滴落到我的嘴里。这一幕恰好被我妈看到了,训斥道:“你什么吃相,几辈子没吃过冰棍!”吓得我一激灵,赶紧低下头,剩下的一半冰棍,“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挨了一顿训不说,还可惜了那半截冰棍。为此,我心疼了很久。

有一次,班主任老师带领我们到收割过的麦田搞复收,就是拾麦穗。我们来到公路旁边的一块麦田,开始捡拾。“捡拾完了,到我这儿过秤!”班主任吩咐着。捡拾是带有竞赛性质的,同学们不敢怠慢,立马四散开来,开始工作。正是万里无云、暑气蒸人的时候,不大一会儿,我们就汗流浃背、口渴难耐了。如果有一支冰棍多好啊!但在这公路旁边,哪儿有卖冰棍的呢。

这时,远远有一辆自行车骑过来,能看见后车架上驮着一只箱子,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只冰棍箱子。班主任老师招手,把自行车拦下。“买冰棍。”班主任老师说。“不行啊,我得到火车站去卖啊!”那大叔说。“我买你一百根不行吗?你看这些学生热成什么样了。”班主任老师指了指田间。“哦,你是老师啊。行!卖给你一百根。”大叔也挺爽快。

“休息了!都过来吃冰棍!”班主任老师把我们招呼到公路边,“一人两根。”班长开始分发。四十多名同学,一人两根,绰绰有余。我们在树荫下,或站或蹲,吃着冰棍,别提心里有多舒坦了。后来我才知道,老师为此破费了三元钱。

我们毕业了,我回到母校,见到班主任老师,就提起了这件事。“您怎么知道我们想吃冰棍了?”“当我把冰棍车拦下时,你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我还不知道你们心中那点小九九。”话音刚落,我和老师都会心一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只木箱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内胆的保温桶,依然是流动着沿街叫卖。后来,保温桶也不见了,沿街小铺门口横卧着的大冰柜里面,雪糕应有尽有,再也没有人沿街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