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甲凡

一

《五更调》，中国民间小调名，又称五更曲、叹五更、五更鼓。歌词共五叠，自一更至五更递转咏歌，故又名五更转。此调起源较早，早期多反映军旅生活和征人相思之情。辛亥革命前后，一些有进步思想的文人采用《五更调》编醒世歌谣，宣讲时事，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到了土地革命和抗日战争时期，广大抗战军民用《五更调》“旧瓶装新酒”，俗称《五更小调》，进行革命和抗日宣传，在动员和教育群众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胶东抗日战争年代创作的《五更小调》有若干首，主要流传于牟平、乳山、文登、栖霞一带。这些作品，充分显示了胶东抗日军民坚定的革命立场和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其中流传最广、最具代表性的一首《五更小调》，描写的是一位少女心系八路军、毅然离家投军的故事，一直传唱到解放战争时期胶东大参军运动当中。

歌词如下：

一呀一更里，月儿刚出山，奴在房中打算盘，真正为了难。儿子去抗日，爹妈要阻拦，硬逼女儿去嫁男子汉，爹妈真可叹。

二呀二更里，月儿挂树梢，越思越想心里越焦躁，闭眼睡不着。可恨日本鬼，奸淫又掳掠，中国青年都在磨战刀，杀敌逞英豪。

三呀三更里，月儿圆又圆，下定决心去当八路军，不怕千万难。天上明月照，地下有亲人，冲破闺门出笼鸟，飞到抗日军。

四呀四更里，月儿向西沉，手挟小包匆匆上西山，不怕山水远。回头望山村，告别老双亲，莫怪孩儿不守空房门，前线炮声紧。

五呀五更里，月儿落山坡，石劈狼牙垫坏奴的脚，虽疼也能忍着。东方晓星出，西村鸡已啼，八路五支去找奴的哥，抗日是真快乐。

据相关史志资料记载，这首《五更小调》的词作者叫矫福纯（曾用笔名乔浮沉），是牟平埠西头乡前垂柳村人。关于他的革命成长经历，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

二

1938年2月13日，雷神庙战斗后，中共胶东特委和山东人民抗日救国第三军（简称三军），在宋澄、林一山等同志的率领下，转移到牟平县埠西头、前后垂柳、凤凰崖、东西涝口、井口、沙家、田家、崖子一带扩大武装，建立根据地。同年5月，青山、马石店一带，部分受蒙蔽的群众，在坏人挑动下，纠集了上千人（内有红枪会成员），要到崖子镇（三军驻地）用武力驱逐三军，情况十分严重。

危急关头，以教书先生身份作掩护的共产党员矫馨吾，立即发动这一带村庄的近万名群众，举着“挽留三军保卫家乡”的旗子，带着各种土造武器，齐集崖子西沙河柳林中，举行了挽留三军的誓师大会。矫馨吾以群众代表身份在大会上讲了话，其情绪激奋，十分感人。会后，他们又举行了军民联合示威游行，彻底化解了这次危机。正因为这次军民联合行动，国民党顽固派对矫馨吾恨之入骨，在三军西上蓬、黄、掖开辟新根据地，暂离牟平的第三天，矫馨吾就被国民党顽固派张建勋、赵汉卿部逮捕，后经当地群众募捐营救获释。

1941年3月，牙山地区二次解放，矫馨吾任五区（后称崮山区）区长。同年秋，他奉调山东分局党校（在鲁中南地区）学习，过胶济路时不幸牺牲。

矫馨吾就是这首《五更小调》词作者矫福纯的父亲。

矫福纯很小便跟着父亲参加革命，在党组织的关怀和培养下，他17岁就加入了党组织，并先后就读于胶东公学和胶东抗日军政大学。在艰苦的战斗环境中，他被胶东军民同仇敌忾与敌顽浴血奋战的精神深深感动，便满怀激情地写下了这首《五更小调》，为发动青年参军抗日起到了积极的宣传作用。有许多男女青年被这首歌谣所打动，参加了八路军。后来，矫福纯在革命的道路上不断进步，最终成长为一位优秀的文艺工作者。

这首《五更小调》因其富有地域色彩，韵味浓郁奔放，在胶东抗日军民中广泛传唱且大受欢迎。后来，不少文艺工作者争相效仿，通过填词改句，创作出了新的《五更小调》。

三

胶东抗战期间，还传唱过一首关于攻打国民党顽军苗占奎部的《五更小调》，因苗占奎与牟平特殊的历史渊源，在牟平一带颇有影响。

据1990版《牟平县志》和相关《牟平文史资料》记载，卢沟桥事变以后，日本侵略军长驱直入。山东军阀韩复榘十几万军队不战而逃，正如抗战歌曲唱的那样：“军阀官僚齐跑掉，丢下人民受灾难……”当时，国民党统治机构土崩瓦解，党政军要员，有的收拾细软准备潜逃或投降，有的乘机打起抗日旗号，招兵买马，扩张个人势力。在牟平这块不足40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曾先后出现过六个国民党司令。苏鲁战区警察纵队、保安六旅旅长苗占奎就是其中之一。

苗占奎是河北省沧州人，曾任国民党牟平县公安局巡官，后为警长。1937年12月24日，中共胶东特委领导天福山起义后，苗占奎部埋伏在扁担峪、鹰嘴石一带，准备袭击起义部队，幸被三军发现，绕道而走，其阴谋未能得逞。1938年2月13日，三军攻打牟平城后，苗占奎以原警察纵队组成抗日游击队，有百余人，驻牟平县水道一带。1938年7月，苗占奎建立山东第七特派区保安第六旅司令部，自任司令，部队驻扎在牟平县西南部山区。1940年10月，苗占奎部移防乳山崖子村，辖3个营计1000余人，活动范围为今乳山、牟平、海阳三县交界处。

1941年初，八路军五支队驻上朱车时，遭苗占奎等部400余人包围，五支队反击后成功突围。1941年3月10日，国民党顽固派头目在午极召开反共会议，组织“抗八联军”，掀起胶东地区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为打破“抗八联军”的联防，1941年3月20日夜，八路军山东纵队五支队一团一营和三营将苗占奎驻崖子的据点包围。21日凌晨2时战斗打响，经两天战斗，全歼苗部1000余人，俘虏司令苗占奎、副司令孙海滨，缴获迫击炮2门，机枪7挺，长短枪1000余支。八路军因苗占奎1938年曾率部伏击过进犯牟平的日军，本着联合一切力量抗日的原则，在对其进行教育后即释放了他。

这次战斗的胜利，极大地打击了国民党顽固派的嚣张气焰。部队文艺工作者为此创作出了一首新的《五更小调》，联结着浓浓的牟平情缘，被胶东抗战军民广为传唱。

一呀一更里，月儿节节高。八路那同志他来到哨东庙，苗部向外逃。平常的势力今日没有了，军民齐心都来到，苗部得糟糕。

二呀二更里，月儿正在东。忽听大炮响它两声响它两声，下了攻击令。远处加炮打，近处加强攻。八路那同志个个真英勇，哪怕有牺牲。

三呀三更里，月儿正在南。八路那同志个个真勇敢，全凭着手榴弹哪。可恨顽固蛋，他真是真难看。他趴在鸡鸭笼里，向外钻又钻，就把个腿跌断。

四呀四更里，月儿正在西。打开哨儿庙子又打崖子集，苗部是运气真低。他困在鸡笼里，无有给养吃，又饥又渴。他又想冲出去，又怕人家抓活的。

五呀五更里，月儿渐渐落。两个司令要想推脱，不跑得挨饿。崖子吗西大河，司令被抓着，八路那同志他个个笑呵呵，苗麻子真难过。

（文章素材主要源于1990版《牟平县志》和《牟平文史资料》2、3辑及其它牟平文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