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滔

长岛国家海洋公园管理中心供图

夏日的朝阳，挥洒潋滟波光，渤海的浪潮，推送动感的清凉。最近一段时间，渤海海峡异常热闹：憨态可掬的斑海豹刚刚撤出表演“舞台”，一批又一批的江豚便接踵而至，长岛这里刚刚发出江豚相伴客船同行的动态，龙口那边又拍到了江豚近岸畅游的视频。曾经有“大队人马”的“过龙兵”场面，而今变成三五一组、八九一队的“精锐之师”，横穿渤海海峡，一路浪花飞溅，一路畅通无阻，一路吃喝无忧。

我们祖辈在“摇大橹驶大船”的布帆时代，在海上常常会与“龙兵”相遇：青黑色的大鱼成群结队地从渔船的后方追赶上来，几十只甚至上百只的大鱼喷着水柱、卷着浪花，一眼望不到头。它们排列整齐地从船舷两侧呼呼而过，身体大的几乎能赶上小舢板大小，个头小的也有上百斤的分量。一般是身体庞大的“鱼王”在前头领航，每前行一定的距离，领头大鱼就会有规律地翻着跟头，从水面跃向半空。这个时候，后面的鱼群会齐刷刷地跟着跳跃，一条条黑脊背、白肚皮的大鱼接二连三地腾空而起，晃荡起灵活的躯体，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随着落水时“噗通噗通”的巨大声响，蓝色大海上飞溅起白色浪花，每落水一条鱼，就会激荡起一个大大的漩涡，并且呼呼地带起凉爽的风浪，震荡得周围的空气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带动着桅杆和布帆摇晃不止。

这场面，就是老人们常说的“过龙兵”，也叫“龙兵过”或“龙过兵”，眼下网上视频介绍的鲸鱼、鲨鱼、江豚、海豚等大型鱼类在海上的自由行，就是“过龙兵”的昨日情景再现。在早以前，遇见较大规模的过龙兵，大约要“呼呼隆隆”闹腾一个多钟头。

小时候，村口那几个闯海的老爷爷，常常讲“过龙兵”的故事。长岛这里“过龙兵”，一般发生在夏秋季节。但凡遇见“过龙兵”，一般预示着一好一坏两个“兆头”。坏兆头是预告要坏天起大风，好兆头是跟着鱼群肯定能捞到“大网头”。所以说，长岛的渔民非常珍惜每一次遇见的“过龙兵”，把“龙兵”尊崇为“海上财神爷”，凡是遇见过龙兵这样的大场面，船上的渔民全部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按照祖辈传下来的规矩烧香、磕头、祭海，从左右船舷往海里给这些龙兵送馒头、倒米饭、上肉、敬酒，认为只有真心感动大鱼们，才会保佑渔民四季平安发大财。

有一次，一艘渔船在海上遇见了“过龙兵”，几个年纪大的渔民赶紧烧香磕头，谁知这时候，一个刚上船、不懂规矩的半大小伙子突然说了一句：“大鱼怎么还穿着黄马褂。”这话一说，也许是赶巧，好几条大鱼聚拢过来，用脊背拱撞船底，好像要把渔船掀翻。老渔民见状，赶紧拉着年轻人，让他跪下磕头赔罪，同时口中念念叨叨。拜着拜着，突然听到水里“轰隆”一声响，抬头一看，只见一条几十尺长的大鱼喷着水柱游过来，一时间，躁动的鱼群立马安静下来，那几条闹事的大鱼也离开了船边，在“鱼王”的带领下游向远方。

听村里的老爷爷讲，在南、北隍城岛一带，渔民尊称“龙兵”为“老人家”，在海上打渔遇见“老人家”，不是发大财就是有喜事。

早年间，北隍城岛有一个刘船主从安东（丹东）往家运石灰，谁知船刚出丹东，海上就起了风，浪头一打有屋檐高，全船的人都害怕了，船主一路之上更是提心吊胆。但奇怪的是，不管多大的风浪，他们这条船是风吹船不歪歪，浪打水不进舱，好像是贴着水皮儿上走一样，全船的人都挺纳闷，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船上十一二岁的香童是刘船主的外甥，小孩儿眼尖，一下子看见在船的后面，贴着船帮，一边儿各有一只大鱼跟着，就悄悄告诉说：“舅舅，后面有两个‘老人家’。”船上的人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老人家”在保护大家啊。于是大伙赶紧给“老人家”烧香烧纸，送米送面。就这样，两个“老人家”从安东一直跟着这条船到了北隍城岛，一直等船靠了岸才悄默声地走了。有惊无险的刘船主上岸之后逢人便讲，他们一船人的命是“老人家”救的。从此以后，长山八岛的人们对“老人家”更加恭敬了。

后来有较长一段时间，因为过度捕捞、环境污染等多种原因，曾经威风壮观的“过龙兵”几乎销声匿迹，连常年出海打渔的闯海人也是多少年看不见它们的踪影了。直到最近几年，随着黄渤海的生态环境越来越好，消失多年的“龙兵”重现江湖，他们有的是三五成群“自驾游”，有的是成群结队组团游，在广袤的长岛海洋公园里自在遨游，乐享蔚蓝色大海。

最近一次收到的好消息，是来自2022年2月17日《长岛号》：近日，记者从长岛国家海洋公园管理中心了解到，该中心与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黄海水产研究所历时三年开展的东亚江豚保护研究项目取得阶段性重要成果，长岛成为已知黄渤海东亚江豚种群密度最大的海域，东亚江豚种群数量至少在2000头以上，高峰时达5000头以上。长岛海域生态系统健康状况优良，鱼类等饵料生物充足，生物多样性丰富，是东亚江豚等海洋哺乳动物的重要栖息地。

在渤海海峡的长山列岛，海市蜃楼、海滋、平流雾并称为海上“三大自然奇观”，而比这些神奇自然现象更难遇见的是“过龙兵”。随着长岛的海洋生态环境越来越好，“龙兵”们的华丽身影越来越多地走进游客们的视野，为快乐的旅行增添更多的惊喜，为海上仙山增添无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