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同窗下

2024年09月15日

李世惠 撰文/供图

老同学们合影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晓每年都有国庆节;稍长,便开始陆续参加庆国庆活动。人到中年,适逢教育大发展,我又数次参加中学、大学母校的校庆活动,两所母校一为百年老校、一为准百年老校。及至年过半百,班庆又接踵而至,四十年、五十年,今年是六十周年。

从上一次班庆至今,转眼又是一个十年。十年间,我们同学无一例外地步入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并越过73岁的台阶、向84岁的生命高地进发。遗憾的是,我们敬爱的班主任安邦政老师、钟玉仁老师已先后驾鹤西去,周卫光、王桂勇、于忠喜、王树庄、李军同几位同学也相继离开。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但我们还是有太多的留恋与不舍。

班庆那天,天公作美,北风吹走了持续两三个月的暑气,令人神清气爽。28名老同学久别重逢,相拥而聚,把手言欢,畅叙衷肠。望着拄杖而来的王本福、忍受腰痛的房训义、步履蹒跚的几位女同学,我的眼睛有些潮润,不仅慨叹岁月无情催人老,更为这些同学挚爱班级的赤子情怀而感动。

活动的第一项是集体合影。伫立在美丽的渔人码头北端高处,俯瞰海水澹澹,浮光跃金,海鸥与秋云齐飞,碧海共蓝天一色,美不胜收;近看老同学人人笑容满面,个个喜气盈盈,脸上洋溢着一如60年前的纯真表情,回眸60年来的生活历程,我不禁百感交集,往事历历在目。

60年前,1964年初秋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一群天真烂漫、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满怀憧憬地走进烟台二中教改五级二班那座宽敞明亮的大平房。来自十几所小学的52名学子,就这样结成了中学同班同学。“这是我中学同班同学”,每当在他人面前说到这句话时,我的心中就会荡漾起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在二中近四年半的日子里,最难忘的是前两年,我们如饥似渴、孜孜矻矻地接受着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的初中教育,为日后的工作、学习奠定了扎实的基础。至今记得班主任兼教数学的钟玉仁、安邦政老师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难忘情景。

钟老师中等身材,仪表堂堂,腰板挺拔,学生时代曾练过体操。初一下学期伊始,钟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说:“班级还没有文娱委员,有人提议你来干。”我一时怔住了,嗫嚅着说我不擅长文娱。钟老师说:“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干这干那的,你边学边干吧。”

文娱委员的一项重要任务是学校统一组织观看电影或演出时,要负责统计本班人数、收钱,然后到学生会交钱取票,再回班级分票。若干年后,一直交好的胡正源、卜根生、房训义等同学见面总要戏谑地打趣我:“自从你当了文娱委员,我们就没分到过好票!”是啊,那个年代崇尚先人后己,这个“己”包括自己的亲朋好友。

安老师是我们初二的班主任。他身材高挑,穿戴朴素,不事修饰。讲课时抑扬顿挫,或缓或急,节奏分明,重点难点反复讲,不把你教明白决不罢休。安老师是二中毕业的学生(1952-1955年在校就读),因学业出众,毕业后留校任教。初二开学时,我正在外地参加比赛,耽误了十多天的课程。返校后,安老师对我说:“课外活动时你来办公室,我给你补补课。”当时补的是平面几何,我至今印象深刻。

还记得语文老师孙锡周、俄语老师习栓秀、政治老师黄雪茹、历史老师王俊之、谈思中、地理老师宇培林、物理老师张崇蓉、生物老师高慧莲、音乐老师张丽蓉、体育老师廉道德、美术老师韩滨、书法老师张连之等传道授业解惑的儒雅风采。这一众任课老师,个个大名鼎鼎、业务精熟。他们大多毕业于山大、山师大、北体、山艺等知名高等学府,有的后来成为党政机关干部、学校领导,有的成为特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全市学科带头人。或许有人要问:怎么没有化学老师?我只能遗憾地回答:我们那时还没开化学课呐。

张连之老师那时在二中任教语文课,兼任书法课老师,他的书法尤其是硬笔书法对二中学生的影响甚巨,以至于若干年后,我参与社会考试阅卷时,一眼就能从笔迹上分辨出来自当年二中的考生。重视对学生书写技能的培养,可以说是二中的优良传统。张连之先生后来担任芝罘区政协主席,之后又担任烟台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是一位知名度很高的书法家。

恢复高考后,我有幸成为一九七八级的学生,毕业后重返母校教高中语文。当时高中语文组的梁维国、史克振、张春树、高达第等诸师都是业内名师,我与他们朝夕相处,屡受亲炙,获益良多。有几年我和张春树老师对桌办公,熟稔有加,常以良师益友处之。有个周六他对我说,明天我见张连之,给你要幅字。周一上班,他果然把字拿来,但见上书“山为画活,云为诗留”,尺幅虽不大,但字字遒劲,极富张力。这幅墨宝我会一直珍藏着,不仅是张连之主席的赠品,也是对春树老师的永恒纪念。

遗憾的是,就在这次班庆之际,二中校友联谊会张承光会长通知我张春树老师离世的噩耗。张春树老师是语文特级教师、红学研究专家,是烟台教育界的一代名师。

臧云华同学创作了诗歌《底色》,班庆时,她与张兴勤同学声情并茂的朗诵,把我的思绪又带回到初二期末时。突如其来的“文革”,断送了我们的求学梦,已接受了两年的系统规范的基础教育戛然而止。我们不再坐在课堂上学习课程,而是整日游荡在校园内外,求知欲也窒息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宝贵的两年半时光,我们的学业荒废了,蹉跎了大好年华,成为我们这一代人刻骨铭心的痛,无数人的命运由此改变。

有时我想,假如没有“文革”,我们经过3年勤奋刻苦的学习,该有多少同学考入大学深造?我们当中谁又会成为工程师、技术员、会计师、医生、教师、记者、演员、企业管理者和党政干部呢?

值得欣慰的是,很多同学的大学梦都由儿女实现了,他们中不乏名牌大学的硕士、博士,从事着父辈曾梦寐以求的职业,或创业,或当教授、船长、会计师……我为我们幸运的第二代感到自豪!我衷心祝福他们!

从1968年那个寒冷的冬天离开学校,踏入社会,在半个多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我们不断成长,收获了爱情,建立了家庭,生儿育女,享受天伦;我们工作有业绩,奋斗出成果……面对命运的不公,我们在厄运中等待,在落魄时忍耐,在逆境中奋起,在坎坷中前行,完成了我们这代人的历史使命,向时代交出了合格的答卷。

60年来,我们的同学情义没有被时间的流水冲淡,反而如同陈年老酒般醇厚绵长,历久弥香。闻悉哪位同学病了,立即有同学到医院探望。听说哪位同学的孩子结婚,大家就热情地去参加婚礼。还有的同学为丧偶的老师介绍老伴,师生情深,传为佳话。臧云华、冯连生等经营企业的同学不仅为社会担责,为国家纳税,而且惦念同学,为班级活动慷慨解囊。有些同学情趣相投,结伴旅游,打牌聊天,其乐融融。有的同学因身体、家庭、性格等原因,平日少有交集,但依旧心系班级,不忘当年同学情。因病、身在外地等原因没能参加班庆的同学,把他们的祝贺发到班级群里,句句感人肺腑。

非常欣赏这样一段话:“生命中最年轻的一天,永远是今天。把握今天,健康今天,享受今天,快乐今天,让每一个今天都成为幸福的一天。”我愿以此与同学们共勉,共同享受幸福的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