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成熟与收获的季节，厂区空地里，门卫师傅种的苞米成熟了，金黄的籽粒撑破了包裹它的外皮，闪烁着金光。我想起小时候那只属于秋天的一种美味——甜秆儿。

那时候，生产队的苞米地里不知是因为种子的原因还是肥料的原因，总有一些苞米结不出穗子来，或是穗子很小没有籽粒。这种不结穗、不结粒的苞米，因失去了繁衍后代的作用被称为“孤老儿”。这种苞米秸秆通常不很粗壮，绿绿的细长的，一同长成的苞米秸秆已经成熟泛白，秸秆的瓤已经纤维化失去水分，而这些被称作“孤老儿”的苞米因无法结穗，养分大都集中到秸秆上转化成了糖分，依然嫩绿脆脆的。苞米秸秆折断后，嚼起来汁水丰沛，口味甘甜中略带苦涩，虽不如甘蔗那般甜蜜，但也足以让营养匮乏年代的人们聊以解馋，或补充一点难得的糖分，我们亲切地称之为“甜秆儿”或叫“甜儿”。也有个别的不仅没有糖分且十分酸涩，一股泔水味儿，我们称之为“潲秆儿”。

每年秋季，生产队里砍苞米的时候，收工后，大人们都会在砍倒的苞米秸里寻找几棵“孤老儿”苞米，砍去老根和前稍儿上绿绿的叶子，薅一把长草捆起来带回家，给家人们解馋。嘴馋的孩子会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等待下地的家人们带回甜秆儿来。

甜秆儿虽然甜蜜，但嚼食的时候要分外小心。现在买甘蔗时，商家都会把外皮削得干干净净的，切成段给你吃。想当年，我们都是用牙咬着把坚硬的秸皮一点一点扯下来，一不小心，锋利的外皮会把嘴唇或者手指割伤。我记得，这种甜秆儿吃多了舌头会生口疮，生疼生疼的，孩子们通常都是一边忍着口疮被糖分杀得疼痛，一边嚼食着来之不易的甜秆儿，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小时候我们家里没有劳力下地，这种甜秆儿不易得到，往往是下地的邻居带回来给我几根。秋天的傍晚，坐在家门口，陶醉地啃着甜秆儿，母亲在灶间“呱嗒呱嗒”地拉着风箱做饭，秋虫在台阶下“滴滴”的鸣叫，那种苦涩的甜蜜令我回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