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甲凡

两个人能走到一块，而且始终相处得很好，一定离不开“缘分”这两个字。自2014年10月28日我在《烟台晚报》“烟台街”版面发表第一篇文章起，至今已十个年头，自然也算缘分不浅吧。

2014年春天，我负责“烟台市中小学教育实践基地”工程项目，和建设单位代表在一块办公，他们都是牟平职专的老师。办公室里有《烟台日报》《烟台晚报》和《新牟平》这三份报纸，我每天工作之余就翻阅一遍，还会和几个老师议论一番。

我最喜欢的是《烟台晚报》的副刊“烟台街”，其中的“往事如昨”“街语巷话”“乡村记忆”“民俗采风”“饮馔琐记”等栏目令我痴迷，打心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每一篇文章我都认认真真看，还要仔细揣摩一下其写作特点。几个月过去了，我也要写一点东西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我在牟平城南一个小山村里出生、长大，14岁小学毕业就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对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有着浓浓的感情。一个个昨天的故事历历在目，鲜活灵动，呼之欲出。

动手写第一篇文章时，我思量再三，既然副刊叫“烟台街”，那我就写与烟台街相关的题材，题目就叫《到芝罘屯送麦草》。写的是我18岁那年，在“挂锄钩”的时节，和邻居刘树祥两个人拖着半吨多麦草，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烟台街。赶路时大汗淋漓，就把衣服脱下来装在干粮包里，系在拖车后的捆绳上。当走到烟台东口子大塂下要歇口气的时候，发现装衣服和干粮的毛巾包被人偷走了。

到了这般时候，无论怎么生气也没办法，就这样狼狈不堪地走进了烟台街——光着膀子，穿着遮不住屁股的红布三角裤头，脚上是一双露着趾头的胶鞋。抬起灌了铅一般的双腿，一步步把麦草拖到西边的芝罘屯草场，挣到了10块零5毛钱。这就是烟台街给我留下的最早的印记。

文章发出去的第三天，就在“烟台街”版上发表了。虽然只是800多字的“豆腐块”，却让我这个64岁的老瓦匠欣喜不已，也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在最初的日子里，编辑老师给了我太多的鼓励和帮助，每篇文章都为我认真纠错、改换标题和回复短评，引导我用自己的风格写自己的故事。这样一来，就使得我从一开始就选准了写作的方向，克服了文化基础先天不足的缺陷，用庄户人家最接地气的语言和叙事方式，把一个个昨天的故事呈现在“烟台街”上。《赶圈集》《粕乞溜》《混进牟平剧场》《火线摘帽》《石打石的童年》《心急吃不得热地枣》《婆婆丁》等这些最初阶段的作品，都由编辑老师做了较大幅度修改。

2016年至2020年，我作为农村贫困户危房改造的专家组成员，有机会走遍了牟平的每一个村落，接触到了更多的乡风民俗和方言俚语，这让我的写作题材一下子丰富起来。像《八犊夼的驴能上梯子》《干脆吃面》《蜂缸》《狗气杀》《港北崖的饽饽》《新粪篓子盛饽饽》《马虎夼的木匠》《九龙桥头圣旨碑》等文章，就是通过走村串户搜集整理出来的。

在下乡期间，我瞅准机会就找那些有故事的人聊一聊，发现好的题材便穷追不舍，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记得在观水镇搜集“茂子场打井子洼——伤孙了”“老马槽打观水——姜打姜”这几条歇后语时，能说清楚这件事的村镇办曲主任去了他在云南昆明的儿子家，我就想方设法找到他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总算把事情弄明白了。一开始，还被人家误解了，以为我是个骗子。

还有两次，为了把故事的来龙去脉弄得更清楚一些，我就在庄户老人家里住上一宿。虽然吃饭住宿的卫生条件不好，但为了写出更详尽的文章，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除了这些，我始终如一地认真阅读文友的文章，关注他们的写作方法和技巧，汲取自己原来不懂的东西。这些年来，我不光把“烟台街”版面的文章一张不少地收集了起来，还把一些“词典”类的内容一条条保存在电脑上，前后收录了兰玲、王东超、孙景璞、徐言起、刘卿、高绪丽、李镇等几十个老师的几百个词条。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有这样一件事对我触动很大：我是个在农村土生土长的孩子，小时候家里没有钟，每天早晨都是听着公鸡的打鸣声才爬起来，可从来没注意公鸡打鸣还有季节的差别。看了林红宾老师的文章才知道，公鸡报晓是“春三秋四冬八遍”，就这事我问了好多农村的老人，得到的答复是完全正确。

说话间到了2023年，春节刚过，我这个73岁的古稀老头也像民间传统说法那样要“过坎儿”。正月初八，一觉醒来，我老伴的左胳膊痛得抬不起来了，大半年前后住了三次医院。这期间，我也先后两次住院，一时间沉重的精神压力蒙头盖面压了下来。

回头看，在“过坎儿”那些苦闷的日子里，《烟台晚报》始终陪伴着我，成了我消愁解忧最贴心的朋友。白天老伴在病房里打吊针，我就守在一边翻看晚报上的文章，还时不时把有意思的文章念给老伴听，分散她的痛苦。尤其当“烟台街”发表了我的文章，我就一边读，一边和她交流其中的内容，故意和她发生争论，每每最后都是承认她说得对，这让她一下子就从痛苦中缓解好一阵子。

到了晚上，孩子们下班后就把我替换回家休息。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就选个题目趴在电脑前敲上几行，等注意力和文字融合为一体的时候，所有的烦心事统统都抛到脑后了。就这样，在那极度困难的一年里，我硬是坚持着没有停笔。在“烟台街”上每发表一篇文章，都给我带来无比愉悦的心情。一个每天都充满美好希望的人，愁苦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编辑老师们的指导下，我发表了众多有关家乡题材的文章，不光收获了一众“粉丝”，还和“烟台街”微信群里好多作者结下了真挚的友情。

如果我有幸能再往前走十年的话，就到了84岁这道“坎儿”，我暗下决心：借助“烟台街”这块福地，去“闯坎儿”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