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训

走上工作岗位后，我便和山间小路结下了不解之缘。报到时，我担着不太多的“家产”，不知走过多长崎岖的山路，终于汗淋淋地到了学校。举目四望，除了山还是山，那些小路便湮没在草丛里。

清晨，学生把浓雾中酣睡的学校叫醒了。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学生们从山中浓雾里走来，带着满身的雾气，头发、衣服被雾湿了。他们从夹道的草丛中走来，赤脚被露珠打得透湿，光着的脚显得格外白，羞怯怯、脆生生的一声“老师，早上好！”便撒野般地冲进教室。随后，琅琅的书声迎出了山后红艳艳的太阳。

我常利用课余时间，走访小路尽头的学生的家。热情的山里人懂得怎样招待客人，如果你不竭力反对的话，他们会让你一醉方休的。家长们的话，不似小路有拐弯，他们爽直地要你教好他们的孩子。孩子能从这山沟沟飞出去，似乎是家长们最大的希望。

每走一圈小路，我肩上的担子便加重了几分。

人们都说这所学校留不住教书人，每次调来的教师，不出两三年，都会想方设法调走。学生读几年书，就会换几次老师。这么差的条件，有多少人愿长久地待下去呢？我也曾想尽快离开这小路，但学生无休止、问不完的问题，使我觉得这里需要我；上课时，他们瞪大的眼睛、会意的微笑，告诉我这里离不开我。

“老师，你能教我们到毕业吗？”我没有马上回答，只能用心地看着这些孩子。

“你不能？”——失望的眼神。

我没有理由让他们失望，于是重重地一点头，给了他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真的？”——满教室沸腾了。于是，我用弯弯的小路作扁担，挑起了山里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