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06日
孙瑞
冬季,胶东人有储存白菜的习惯。小雪之后,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着下窖储存,以备一冬一春所需。
三九严寒,天寒地冻,家里有储存的白菜、萝卜等“压阵”,过日子安心。
大白菜个头高,颜色绿,味道鲜,耐贮藏,可弥补淡季蔬菜供应的不足,成为百姓家中的冬储菜、看家菜和必备菜。经储存的大白菜,味道鲜美,开锅即熟,而不下窖的大白菜苦涩无味,不易烂。
菜窖的特点是冬暖夏凉,三九天,窖里恒温可达到0-5摄氏度。
大白菜下窖前半月左右,就要用稻草绳捆绑好,被捆缚了身体的大白菜,长得更结实,更丰腴。一棵棵圆润饱满的大白菜,在田地冷风里倔强地站着。
小雪一过,白菜收获后就开始挖菜窖。一般是就地取材,在地里挖一个坑,菜窖大小深浅宽长要“量体裁衣”,根据地里的白菜多少而定,一般宽1米左右、4米长、1.5米深的窖子就差不多能放百来棵白菜。
下窖那天,将成片成行的白菜连根拔起后竖着,先晾晒通风,然后再一棵棵收拾得干干净净。把外面一层黄叶子择掉,放在垄上晾晒,把水分蒸发,目的是便于储存,不容易腐烂。白天晾晒,晚上抱到一块整齐地垛起来。这样反复晾晒几天后,菜窖也挖好了,再放到菜窖里储存。
我在家排行老大,父亲当时在县城工作,家里没有劳力,我十二三岁时就开始挖菜窖。
挖窖是个重体力活,刚开始时很轻松,一锨一锨地把土翻出,随着窖越挖越深,翻土就越来越费劲,特别是临近最后,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速度,只能挖一会儿歇一会儿。我的手磨起好几个水泡,一握铁锨就钻心地疼。晚上,母亲把缝纫针烧热消毒后,把水泡扎破,我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挖一个菜窖,对于一个壮劳力来说或许不太吃力,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绝对是体力透支,挖完后,胳膊总要疼上三五天。
挖完菜窖,大白菜下窖后,人们就开始放心猫冬了。窖里冬暖夏凉,像天然储藏室。经过菜窖储藏的蔬菜特别好吃。菜窖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巧妙地利用自然规律,解决了冬储的问题。
冬天没有青菜,人们挑着担子,扛着镢头、铁锨,来到地里抠白菜。
土冻结成十几厘米厚的冰坨,一镢头下去,少量的土溅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顺着窖口往下抠,越往里,土质越松软,大白菜根露了出来。
刚刚挖出来的白菜还冒着热气,但热气很快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大白菜出窖后,要迅速放在篓子里,用扁担挑回家,否则放在外面容易冻坏。挑回家后,要趁着艳阳高照,放在窗台晾晒一下,然后摆放整齐,随时随地都可以吃。
在物资匮乏的过去,大白菜是整个冬天的主打菜。白菜炖粉条、白菜豆腐、大白菜包饺子包子、凉拌白菜心……怎么吃都好吃。
每天我放学回家,母亲把地瓜、饼子端上桌,白菜炖粉条用盆端,再烧几个小米辣,凉后用蒜臼子捣碎,放在菜里提味,鲜美无比,爽辣可口。
我比较喜欢把粗玉米饼子掰碎放在碗里,舀一大勺白菜粉条浇在碎饼子上,清香的白菜、透鲜的菜汤,辣嗖嗖的。粉条一吸,哧溜哧溜,嚼一口,滑溜溜、艮啾啾的。任凭外面北风呼啸,瞬间寒气立即退去,感到浑身暖和。白菜相伴,冬天不再寂寞。
到了第二年开春,菜窖里的白菜吃得差不多了,地里陷出半人深的大坑,这下,可忙坏了淘气的孩子们,他们模仿《地道战》,捉迷藏、打雪仗,好不热闹。
后来,有了大棚反季种植蔬菜,一年四季什么菜都有,再加上交通物流方便,想吃新鲜菜随手拈来。菜窖也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过去那一幕幕往事,只能留存在记忆中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