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8日
潘云强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在渔业公司通信组工作。
通信组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无线电台、对讲机等设备的维修。我在这里工作了四年,经历了两任师傅。
第一任师傅叫徐立信,他是组长。
徐师傅50岁左右,圆脸,细高个儿,走起路来,脖梗习惯向左歪。徐师傅脾气好,不笑不说话,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他业务能力强,可以说是通信器材维修方面的技术大拿,再难的故障在他手里也是小菜一碟。一次,船只收港时送来一部对讲机,此机灵敏度低,噪音大,以至于在海上通话时,沙沙声能盖住话语声,有时甚至听不到对方讲的什么。可以想见,如此通话质量,会给在茫茫大海中从事捕捞作业的渔船带来多大风险。但此类说坏又没彻底坏的机器,维修起来往往难度很大,各种检测仪器都用上了,硬是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后来,机器交到徐师傅手中,他凭借丰富的经验及细致的检查,发现是一个很小的电子元件出了问题,换掉后,对讲机恢复正常。
徐师傅对工作十分认真。渔船在远离陆地的海上作业,通信联络的畅通,对渔船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有一句老话“春汛一刻值千金”,道出了时间与渔获的关系。渔场上的海况、渔情瞬息万变。在渔汛旺季,渔船早出海一个时辰,就能早一些到达渔场,也许就能碰上大网头。而要做到这一切,就要求包括通信在内的所有设备时刻处于良好状态。另外,在海上,实施作业的两船之间配合、具体的捕捞细节安排以及现场指挥与调度,全部要依靠通信器材实现。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保持通信联络畅通,可以确保渔船及船员的生命财产安全。徐师傅家住大海阳,离渔业公司不算近。好几次,半夜时分出港的船只临时发现通信器材出了毛病,得到消息后,不论多晚,他都像战士一般,火速奔赴码头,投入抢修之中,从未发生过因通信器材故障耽误船只出海的事故。
后来徐师傅退休,由修喜刚接任组长,他也是我的第二任师傅。
公司所有渔船在海上作业一段时间后,必须上坞修理。此时,船上的通信器材也要拆卸下来,拿回组里检修保养。待坞期结束后,再重新安装上去。别小看这一拆一装,因为坞台很高,要把拆下来的笨重机器搬下去,除了不能恐高外,还必须有一定的体力。组里有几个中老年人,还有两个女同志。每当此时,修喜刚都主动把搬设备的任务承揽下来。坞修结束,渔船返回港内。“无风三尺浪”是人们对大海喜怒无常的一句颇为经典的描写,船虽在港内,仍会随海浪不停颠簸摇晃。修喜刚带领全组人员齐上阵,大家通力合作,把器材安全搬抬到船上,并重新调试安装好。
每年冬春是一年一度的渔汛旺季,大部分渔船要开赴南方渔场作业。通信维修作为后勤保障,也要派人随船转战南方,工期一般长达三四个月。通信组出差实行的是人员轮岗制,大家依次排班,轮到谁,谁就去。组里的人大部分都成立了家庭,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实际困难。一旦遇到家里有人生病,或年幼的孩子无人照顾,修喜刚会主动替他(她)出差,他差不多是组里出差最多的人。
通信组共有十个人,这么多年龄参差不齐,性别、脾气秉性各异的人凑到一起,难免会给团结带来一些问题。但作为组长的修喜刚本身正,他明白如何让话说得让人更顺耳受听,也懂得如何团结人,如何做到知人善任。组里有个老职工,有点像烟台人讲的“杠子头”,性情倔犟,一旦认准的事,十头驴也拉不回来,领导对他也犯怵。但怪就怪在他对修喜刚的话言听计从,修喜刚分配给他的任务也能较好地完成。组里还有个管机械维修的人,此君有洁癖,不光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他的坐骑——大金鹿自行车也须每天擦拭,车子锃光瓦亮,能晃出人影来。但他说话高声大嗓,味道特冲,你如果有事找他,他往往像打仗似地先跟你嚷嚷一阵,抵触情绪很重。即便最后勉强干了,也闹得人心情很不愉快。但他却与修喜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究其原因,不外乎是被修喜刚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后来,修喜刚被评为公司优秀党员,还被提拔为通信处副处长。
在修喜刚带领下,全组人员团结一心,显示出很强的团队精神。每当组里有同志去南方出差,不用打招呼,全组人会定期去他家,帮助家属干些买煤、买粮、买柴禾及打扫卫生的活儿。忘不了,全组获得公司“先进班组”称号后,在办公室门前照的那张全家福;更记得每年春节,大家彼此拜年,那一帧帧喜气洋洋的画面……而今,这些往事仍会在不经意间弹拨着我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