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30日
赵明通
1976年6月,高中毕业的第二天,我就到生产队参加劳动了。
休息时,生产队长找我谈话,说是经过队委会讨论,让我当记工员。
说实话,我不想担任这么一个小角色。我的想法是,要么有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要么老老实实当一个普通农民。队长做我的工作,说是找一个记工员也不是随随便便找的,首先是要有文化、会算账,重点还要人品正直,要让队委会和社员们信得过。话说到这里,再不答应就不识好歹了。于是,我成了生产队里两名记工员之一。
那时,农村实行的是生产队大集体的体制,每个生产队的几十名社员统一参加生产队劳动,根据每个社员的劳动能力,通过集体评议,评出每个劳动日的工分值,最高的挣10分,其他依次为9.5分、9分等。年底决算时,用生产队总收入的钱数,除以全体社员的工分总数,得出一个劳动日的价值是多少。当时,一个劳动日的单价也就几毛钱。再把每个家庭的劳动工分总数换算成钱数,扣除家庭成员的总口粮款等,剩下的就是一个家庭一年的总收入。春节前,生产队要把这笔钱发到社员手中,这叫“开支”。
“开支”这天,是生产队一个重要的大喜日子。当然,和其他生产队以及其他村相比,我们生产队是比较落后的,能开到支的家庭只占一小部分,并且也只能领到几元、十几元或几十元,最多能领到100元左右。开不到支的家庭,或者不亏不盈,或者还欠生产队的,这样的家庭称为“欠款户”,欠生产队的款叫“挂往来账”。所以,当年有一句顺口溜挂在社员们嘴边上:“工分儿工分儿,社员的命根儿。”
当年,每一个生产队都有一个记工屋,我们生产队和很多生产队一样,记工屋和饲养室(喂养大牲畜的场地)合二为一。冬天,饲养室的火坑烧得暖烘烘的,社员们吃了晚饭,早早来到记工屋,都想在火坑上占一个方便取暖的位置。每一个社员都有一个黄皮的叫做“劳动工分手册”的小本本。社员们来到记工屋主要有两项任务,一是记工分,二是听生产队长分配第二天的生产任务。
等社员们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记工分。先点上有玻璃罩的煤油灯,从抽屉里拿出社员们的工分手册,叫着名字,一个一个记录。每个社员也就记录两项内容:一是“干的什么活”,二是工时。干一整天(包括早晨)记个“10”,即10小时。一个早晨是“2”,一个半天是“4”。月底合计工分时,再用总时数乘以个人每天的工分值,换算出当月的工分总数。
当记工员是义务的,但是也有一点福利,就是每个月底有几天在记工屋合计工分,不用去劳动。我的搭档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是生产队的保管员,也是队委会成员。我们俩合作很愉快,每个月底合计工分时,我们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准确圆满地完成任务。听他说,以前有一位记工员,心眼儿太多,月底合计工分时,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并且还经常出现差错,惹得很多社员找上门。更为严重的是,他竟敢改动自己和他家人的工分。例如,本来某一天没干活,他就把“干的什么活”栏里的“无”,改成具体的农活;在工时栏里原来的一条斜线后面添上一个“0”,这就变成了“10”。猫腻被发现后,这位记工员自然而然地被队长撤掉了。
我当了半年时间的正式社员,也兼任了半年的记工员。这期间,我记工分和合计工分都没有出现差错,并且用时短,效率高,受到了队长和社员们的好评。半年以后,我被调到学校,当了一名民办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