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30日
张发山
在掖县(今莱州市)公园名人大道东侧中部,有一块硕大的《寒窑赋》碑刻,碑刻前树有手捧笏板的铜雕站像,他就是北宋名相吕蒙正。
吕蒙正(944-1011),字圣功,北宋重臣。《宋史·吕蒙正传》记载其为河南人,实际祖籍是莱州军寨子村(今属莱州市城港路街道)。其祖父吕梦奇,后唐时官至户部侍郎;父亲吕龟图,曾任后周起居郎。母刘氏,莱州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当年,她曾怀抱襁褓里的吕蒙正,辗转千里洛阳寻夫,恰逢吕龟图又在纳妾,心寒之余扭头便走。娘儿俩来到洛阳城东的坞流村,在一处破窑里安下身来。刘氏含辛茹苦数十载,终将吕蒙正拉扯成人。
太平兴国二年(977),33岁的吕蒙正一举夺魁,考中状元,从此仕途扶摇直上。他被任命为将作监丞、升州(南京)通判,还获得了朝廷20万钱的安家费。三年后,吕龟图因故被朝廷削职为民。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妻妾,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吕龟图成了孤家寡人。事已至此,尽管父亲不仁,但吕蒙正却不计前嫌,将父亲接到身边,“同堂异室,奉养备至”。不知吕龟图是心生愧疚还是别的原因,他到开封吕府不久就去世了。吕蒙正以德报怨的气度和孝行,深受时人称颂。
太平兴国八年(983),吕蒙正升迁为都官郎中、翰林学士、参知政事(副宰相)。北宋史学家司马光在其《涑水纪闻·卷二》中记载了这样一则小故事:在吕蒙正初次入朝议事时,听到有俩京官私下议论,说他不过是个状元出身,什么政绩都没有,靠宠信才当上了大官。吕蒙正假装没听见,目不斜视地从二人身边走过去。他的下属很气愤,想上前讨个说法,吕蒙正却阻止道:“若一知其姓名,则终身不能复忘。固不如无知也。不问之何损?”当时,人们都佩服吕蒙正不记人过、淡然处之的雅量。
端拱元年(988)二月,宋太宗赵光义征得老臣赵普的同意,拜吕蒙正为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宰相),监修国史。按照惯例,当官员晋升到宰相级别,可荫补一子为水部员外郎(六品官)。吕蒙正深不以为然,上奏道:“臣进士及第,出仕擢为九品京官;而今,犬子刚刚成年,便授此高职,一是难当重任,二是对天下才俊多有不公。因此,请求以臣刚出仕时的官阶补任他。”太宗准奏。自此,宋朝高官荫子限授九品,且为定制。
随着官位的擢升,自然会有人来拉关系、套近乎,吕蒙正有两件拒贿小事,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
其一,有官员家藏古镜,自夸能照二百里。为了巴结吕蒙正,他通过关系将镜子转送他。吕蒙正当然知道对方用意,说:“吾面不过碟子大,安用照二百里哉?”
其二,有一人送给吕蒙正一块上好的砚台,并说这是国宝,使用时不用加水,呵口气就能研墨。吕蒙正接过砚台,故作认真地把玩了一会儿,笑着说,“什么国宝不国宝的,就算我每天用一担水去研墨,也用不了十文钱,这点水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来人讨了个没趣,红着脸走了。可见古玩珍宝、金银钱财,在吕蒙正眼里均是身外之物。
太宗淳化二年(991)九月,谏官宋沆上疏,忤怒太宗。因宋沆是吕蒙正妻子的族人,故此他受到牵连,被贬为吏部尚书。两年后,宋沆一案真相大白,吕蒙正再次为相。
《续资治通鉴·卷第十七》载:淳化四年(993),蔡州知州张绅,因贪赃枉法,被吕蒙正罢了官。有人背后诬陷吕蒙正,在太宗面前添油加醋,说张绅家室豪富,不至于贪赃;因吕蒙正穷困潦倒时,曾向张绅索钱未果,现大权在握,借机报复。赵光义听信谗言,旋即恢复了张绅的官职。可经过查核,张绅确有贪赃劣行,这才又被降为泽州团练副使。吕蒙正二次入相,赵光义对他说:“张绅确实犯赃。”吕蒙正不辩亦不谢,一笑了之。
俗语道“伴君如伴虎”,吕蒙正连连遭贬,理应深有感触,僚属也劝他吃一堑长一智。他笑笑:“君不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乎?”朝中做事,他依然故我,不改初衷。《续资治通鉴长编》又载,淳化五年(994)元宵节之夜,赵光义在端拱楼上宴请百官,自诩登基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片升平景象。大臣们纷纷赞美皇上英明,把太宗拍得得意忘形,而吕蒙正却不买账,离座奏道:“皇上乘舆所在,士人、百姓聚集,故繁盛如此。臣尝见都城外不数里,饥寒而死者甚众,不必尽然。愿陛下视近以及远,苍生幸甚。”太宗听后,一时黯然失色,过了许久他才转怒为喜,说:“卿乃金玉良言也!”
吕蒙正为人公正,为国取才,不计个人恩怨。宋太宗曾打算派人出使辽国,通知中书省选拔得力使者。吕蒙正所呈人选,居然是政敌陈姓官员,太宗让他重选,他却连续三次都以原选上呈。太宗生气了,投手奏于地曰:“何为这么执耶?”吕蒙正辩答:“非臣固执,实乃其人可使,余皆不及。”朝中百官闻言,惶恐屏息,不敢稍动。最后,还是赵光义妥协了,任用了陈姓官员,而陈氏不负众望,出色完成了出使任务。之后,太宗对左右近臣说:“蒙正的气量,朕不如也。”
吕蒙正如此锋芒毕露,让太宗很觉得下不了台,总想找个理由将其罢免。至道元年(995)五月,四川地区的叛乱基本被镇压下去,没有后顾之忧的宋太宗,便以天下太平为由,将吕蒙正外放到洛阳,出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
咸平四年(1001),宋真宗赵恒即位后的第五年,吕蒙正又被起复同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第三次出任宰相,并被封为莱国公,授太子太师。景德二年(1005),61岁的吕蒙正上书致仕,一代贤相就这样退出了政治舞台。
吕蒙正身下有七个儿子,都在朝内任职。宋真宗朝拜永熙陵时,过洛阳而驾临吕府,问诸子中谁可委以重任?吕蒙正答:“诸子皆不足用,有侄夷简,任颍州推官,宰相才也!”吕夷简后来果然得到重用,成为北宋有名的贤相。吕蒙正以国事为重,公正无私,荐侄不荐子,传为千古佳话。
除了上述轶事,吕蒙正还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寒窑赋》,相传是为规谏太子而作。当时太子赵恒年少,顽劣不堪,可当他读罢此赋,一改往日狂傲之态,勤学苦练,终于成为宋代有作为的明君。《寒窑赋》又名《劝世章》,全文计674字(坊间流传共有三个版本,篇中稍有差异),虽说不上字字珠玑,读来却也朗朗上口。
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1011),莱国公的封命刚下来,吕蒙正就逝世了,终年67岁。追赠中书令,赐谥号为文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