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城市

2024年12月01日

张文旭

沉疴新愈,焰火灼春,让我开始思量着去探寻新的世界。

那是从济南出发的为数不多的绿色复兴号,它载着我跋山涉水,穿越过工业区和麦田,与一座海滨小城相遇在漫长海岸线的这一边。

初春三月,在我踏出列车的那一刻,清冷的风汹涌进我的鼻腔。傍晚,天穹的西南之南是一轮白色的夕阳,投下仅有的几分暖意无法阻止呼气成雾。这是你的城市,我为你而来。

作为一个读中文的人,我或许应该站在讲台上,也或许应该成为一名记者,或者是编写出一本本好书来滋养世界。如今,我在为守护生命的花朵贡献自己绵薄的力量,一个个新生儿的诞生给家庭带来的欣喜,一群群恪尽职守、无私奉献的天使是我的同伴。

我外出义诊,道路崎岖的山村对我们迎来送往,社区广场的公益大集也有我们的身影。可是我不会看病,也不懂病理,只能笨拙地用照片,用视频尽可能地记录下我们所做的一切。

与你靠海而居的日子里,夕阳从丹崖山背后缓缓落下,熔金落日煮沸海,海天烈焰燃满空。在开海期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漂着稀稀疏疏的几条渔船,歌声一路伴风雨,鱼蟹沉沉压满舱。这里的渔港坐落在老城区的海边,若是在日落前的早些时候前往渔港,就能看到归来的渔民叫卖着刚刚经历风雨而得的渔获,市民们尽情挑选着自己垂涎已久的海产,海鸥也盘旋着捡拾人类给予的恩惠。

天色未亮,薄雾尚存。被你唤醒,被这座城市的一碗小面唤醒。“老板,要碗毛细!”话音未落就听得面馆里传来忙碌的声响,师傅们熟练地揉着面团使之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随后把面团拉扯成细如发丝的面条。“什么卤?”食客面前的是几个大缸,缸里是琥珀般的各种海鲜卤,食客习惯性地随意一指,服务员便用大勺把卤汤浇满了碗,当这碗小面被交付到食客手里之后,它才开始变得与众不同。咸菜丝、芹菜粒随意自取,香椿碎、韭菜末“不得不加”,菜码儿增添的不仅是风味,更是让整碗面的色彩层次分明。挑起伴着厚重卤汤的面条放进嘴里,如同一缕缕海风席卷舌尖。蓬莱小面在中华美食中仅是“沧海一粟”,却代表着这座城市的宽厚奔放,融合着大海的鲜美与大地的淳朴。

夜晚有夜晚的故事,关于星星和灯火,关于海鸥和旅人,关于你我。当丹崖山脚被银河环绕,月亮便爬出海面与繁星交相辉映,点缀着海面和夜空,也聆听着沙滩上小木屋旁旅人的歌谣。丹崖山上的灯塔遥望着海的那面,对岸的长岛灯塔投射它的光芒,像两只永不困倦的眼睛,在黑暗里寂寞遥望,也指引着晚归人的方向。海鸥也息了声响,落在礁石上、海面上,旁观着久驻的人,看他们用光垂钓着自己的影子。八仙渡金碧辉煌、灿若星河引无数旅人驻足拍照,在海边人潮渐渐退去时,我们对海鸥说晚安,躲进海风里,等着第二天的到来,看社交平台上出现的每个人眼中的仙境蓬莱湾。

这是一座被大自然眷顾的城市。春末夏初,一颗颗红玛瑙缀满枝头,红艳似火,如精灵般在层层叠绿间轻轻摇曳,红装婆娑,是樱桃。“牡丹破萼樱桃熟,未许飞花减却春”,据说樱桃是初夏的信物,承载着季节的讯息和生活的美好,蕴含着夏日的热情与活力。在果园漫步或是在市场挑选,那鲜艳的颜色总能第一时间抓住人们的眼球,让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细细品尝着大自然的馈赠,听它们讲述着关于成长和分享的故事。

夏天周而复始,如今时值又一个盛夏,距我初到这里已一年有余,但很快时光列车又将穿透重重海雾,驶过满地黄叶,驶向广袤雪原,驶入新的春天。

如今的我带着一年的过往,在海边听风、沙滩看海、庄园品酒、高空做梦时,在大街小巷穿行自如不再需要导航时,在跟新的外来人交谈时能推荐出无数个饭馆儿时,在跟家里人说“去”蓬莱到现在说“回”蓬莱时,不知怎的,常常会想起那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拥抱了你,也彻底拥抱了你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