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训

我的教书生涯始于一所山村小学。或因出身农门，年轻的我没有为那里恶劣贫乏的环境而滋生太多伤感。住在破旧的孙家祠堂东厢房，就着煤油灯数墙上的壁虎，是我备课疲倦时消遣的一种方式。

亲近学生，使我凄苦的心得以放松。课堂上，同孩子们谈古论今，自我感觉十分神圣。课外活动，大呼小叫地与孩子们做各种有趣的游戏，任飞扬的尘土把我们变成泥人。我指着他们哈哈大笑，他们朝我嘻嘻而乐。于是，小河里就多了一个穿裤衩的大人和一群光屁股的小子，水花四溅，欢声雷动。直到落日熔金，水面荡起金液琼浆时，我们才躺在岸边的草丛里，听虫声唧唧，看飞鸟投林，欣赏牵着牛、扛着犁的村民，在辉煌的天幕上串成一幅幅活动的剪影。

当白雪飘飞万籁俱寂，校园里只有我的脚步声“咯吱”“咯吱”，像一曲意韵深邃的伴奏音乐。星期天的寂寞并不能浇灭我胸膛中那火热的心，添上两块木柴，我的小屋温暖如春。

踏雪而来的是我的学生。头发上、眉梢上、衣服上沾满雪花，通红的小手拎着几把青菜、几个鸡蛋。他们携来村民的淳朴善良。我们一起唱歌，一起谈天说地，愉快的笑声在小屋中回荡。我给他们讲《一件小事》为何能在鲁迅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给他们讲《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小屋成了活跃的课堂，成了温馨的家庭，成了记忆中永远亮丽的诗。

在我的人生底片上，曾经记录了一段艰苦又甜蜜的岁月，在那所山村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