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江

这几日寒潮骤袭，大雪纷飞。室外天寒地冻，室内却温暖如春。半年多没有开花的四季桂，突然间开了花。这意外之喜，让我心情愉悦。

青绿色的纤细枝条上，一朵朵淡黄色的小花，在两三片碧绿的纺锤形叶子的佑护下，傲然挺立，四片肉肉的花瓣中间，是小米粒似的娇黄的花蕊，细细碎碎，不引人注目，很容易被忽略。但是，你若凝目注视，会发现它似乎占据了阳台，它的香味有奇特的魔力，清幽袭人，浓香远逸，俯下身子，凑近它，贪婪地呼吸一口，沁人心脾，混沌的大脑顿时神清气爽。

桂花不像牡丹雍容华贵，不开花时，满树只是茂盛的绿叶，开花时也得仔细地从绿叶丛里找寻细细碎碎的花朵。它娇小，柔弱，不与繁花斗艳，但是，它的香味独特，让人沉醉。

在它的身旁，还有一盆银桂，是今年夏天母亲给我的。当时这盆银桂就躲在庭院的东南角亭亭玉立，枝繁叶茂。见它长得绿油油的，我特意多看了几眼。临走时，母亲指着银桂让我搬走，我惊喜地搬到车上，小心翼翼地搁在阳台上，和四季桂做邻居。四季桂枝稀叶疏，银桂葳蕤茂盛，两盆花各自其趣。可是，四季桂一年之中多次开花，在这大雪纷飞的时节，它更是灿然怒放，香味浓郁，银桂却毫无动静，碧绿的纺锤形的叶子似乎更加厚实了，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银桂的叶子上，银桂沉静不语。我经常给它浇水，希望它能“一鸣惊人”，却始终未能如愿。索性放弃，不再给它浇水，任它自生自灭吧。中午，阳台，我斜倚在躺椅里，捧着余秋雨的《山河之书》，淡淡的幽幽的香味如丝如缕，有暗香盈袖。读到一篇文章《我本是树》，内容是岜沙苗寨的人们崇拜所有的树，以树为神。这里的孩子一出生，立即由父母为他种一棵树。之后，这棵树就与他不离不弃，一起变老。人就是树，树就是人，“托体同山阿”。读到这里，福至心灵，看向银桂，它仍然静静地立在那儿，缄默无语。

我突然释怀。何必执念它要开花？何必耿耿于怀？接受能接受的，改变能改变的，它开花也好不开花也好，是不是都活得洒脱自由？为什么要强行改变呢？四季桂喜欢开花，那就开花好了；银桂不喜欢开花，那就不开花好了，随心所欲，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就好。

我望向窗外，远山空蒙，飞雪飘舞，天地苍茫，世间万象，得其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