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来的风景

2024年12月29日

鱼鸿

搬离福山路已两年有余,每每想起在那儿租住的日子,脑海中总会涌起无限回忆。

那时,儿子在一中就读,为免去接送之苦,经多次看房,我们相中了福山路最南端与环山路交界处的一处房子。

此处离一中较远,房子又在五楼,起初并不想看,朋友说那么多楼都看了,也就不差这一处。

跟随房东上到五楼,人已气喘吁吁,心里早打起了退堂鼓。本来租房子就是为了儿子考虑,可这又爬坡又爬楼,并不是我们租房子的初衷。房东打开门,屋内虽有些简陋,但比之前看的房子要干净些。一进门,左手边是靠南的两个卧室,离门近的那间卧室带个小阳台,窗外粗大的白杨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另一个卧室从树缝中能看到环山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刹车声、鸣笛声以及车辆快速行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入户门的右手边是北向卧室,卧室西边是餐厅,餐厅北面是厨房。厨柜的门像是要掉下来似的,关不严实。煤气灶周围的铝合金架子被熏得漆黑,有的地方像是被烧焦了似的。抽油烟机的排烟管道里全是厚厚的油垢,这更加剧了我不想租的念头。

我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犹豫不决。因为母亲要和我们一起住,而这房子正好有三个卧室,可离学校太远,还得爬楼,南向卧室又离马路太近,正当我站在窗前考虑时,突然发现窗外远远的海上有一艘船正从港口驶向远方。窗前的梧桐树上有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之后又从梧桐树上飞向了远处的杨树,几只野猫在前面的屋顶上悠闲地踱来踱去……

我叫来房东,签了租房合同。

搬进来后,儿子住带阳台那间,那间离环山路远些,再加上阳台上有推拉门,可以阻挡一些噪音。我和先生住另一间,母亲住北间。

每天早上,我一边在厨房给儿子准备早饭,一边听着艺校广播操的音乐。学生们铿锵有力的口号声让我想起自己上学的日子。那时,我也是这个时间点起床、集合、上早操、喊口号,然后回教室上自习。儿子吃过早饭,急忙出门向学校跑去。我站在窗前,边收拾锅碗,边看着他去上学的背影。

晚上下班回来,我和先生在阳台上边做饭,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远处的大海,天边的晚霞,夜空中的月亮……无不吸引着我停下手中的活儿,专心欣赏这美景。

吃过晚饭,我和先生下楼溜达。我们沿着环山路向西。春夏季的夜晚,环山路两边的蔷薇花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艳,我常常在那些花儿前停下来,仔细端详它们,欣赏着它们的妩媚。我也幻想着要是我有个院子,也要种上一院子的蔷薇,这样我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徜徉在属于我的那片花海。

站在环山路上,看远处的夜,是那样的美。海边的灯光,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紫……远远近近的树木、草坪、房屋也跟着灯光的颜色不停地变换着,那七彩的光将夜空染成了彩色,连月儿也羞得不见了踪影。

有时我们也会沿福山路向北,过了二马路,穿过海航家属院旁边的巷子去海边溜达。到了海边,反而感觉不到海边的繁华与霓虹闪烁。近处,潮起潮落,浪花翻滚,光随浪动,浪随潮涌;远处,茫茫大海,一片混沌,像开天之初,让人无法分辨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溜达到九点左右,我们去一中门口接儿子放学。接回儿子,他学习,我看书或码字,白天的所见或入我文、或入我心,一天就这样充实而又悠闲地度过。

由于是老小区,除了为孩子求学租住在这里的年轻人外,剩下的都是些退休的大爷和大娘。楼前有排小棚,小棚的第一个屋子是门房。里面经常聚集着一些大爷,他们在里面打牌、聊天。他们都很热心,每次在楼下遇到他们,他们总会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有事找他们,他们也热情地帮忙。每到冬天下雪的日子,无论是黎明初醒,还是夜深人静,厚厚的雪地里总会有人扫出一条道来,而门房的门口总会立着几把铁锨和扫帚,方便大家借用。一楼有位爱种菜的大娘,我很少见到她,但她种的菜却长得很旺。一年四季,她南面那小坡上总是种满了各种蔬菜,除韭菜、菠菜、辣椒、茄子等常见菜外,她竟然还种了秋葵,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秋葵。听房东说,大娘种的菜有时吃不完,就分给邻居。可惜我在那里住了两年,和大娘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也就没机会吃上大娘的菜。

儿子高考结束,我们搬离了福山路,再也没回去。但住在那里的那些日子,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远处进进出出的船只,窗外梧桐开花的样子,福山路上铺满杨树花的盛景,还有那个冬天的午后,一觉醒来,一缕阳光照射在几片未落的金黄的杨树叶上,那种美像是在梦里,此后再无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