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胜

1981年冬天，对于我们这个百十户的山村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那天，“大包干”的序幕就此拉开。

那是一个清晨，天雾蒙蒙的，远处大青山半截上身隐藏在晨雾中，炊烟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让山村早早醒来。以往冬日农闲时，山村太阳升得都晒屁股了，村子里还不见有人走动的身影。今天，村里大队部那个大礼堂里人头攒动，空气中夹杂着老旱烟的味道。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我们村老老少少全员上阵最多一次，就连身体高位截瘫的残疾人都被家人抬到会场上。人虽然多，但会场很安静。

在会议台的中间放着用红纸糊的箱子，墙上挂着“农村走‘大包干’道路，家家户户开启致富路”鲜明的宣传标语。

主席台上坐着村子里的干部，大队书记对着话筒“噗噗”吹了几口气，用手敲敲话筒，然后用嘴对着话筒“喂喂”喊了两声，大喇叭里飘出的声音在大礼堂传出“嗡嗡”的回音。开会了，大家保持安静！听到这个声音，会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目光都集中在主席台上。

那时候我刚上小学，碰上星期日也去看，开始大队书记在台上说了一些“大包干”分田到户早致富，“大锅饭”养懒汉等话语。我光顾着看热闹，后面话也没听清楚。直到台上叫了好几遍母亲的名字，在一旁和别人窃窃私语的母亲，在别人提醒下才知道叫她。

抓阄要开始了。大队书记说为图个生生不息的好彩头，先找个小孩子抓第一把阄。我站在前面，加上我胖乎乎的，虎头虎脑招人喜欢，大队书记站在台上一眼望见我，就点名道姓地让母亲领我去抓村子里第一把阄。母亲听后激动地领着我走上主席台，我看见她鼻子尖上都冒出汗水，我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在现场工作人员指引下，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我来到那个大红箱子前，把手伸进去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团，交到大队书记手里。大队书记打开我抓的阄，喊着母亲的名字，说分到的田地是长林沟平原上第八块地。

我看见母亲咧着嘴满脸高兴，大队书记带头鼓掌，下面也响起阵阵鼓掌声。我和母亲走下主席台，好多人见了我俩羡慕地说：“孩子手气真好！抓了一块大肥地。”

事后我才知道，那块田地就在香水河附近，土质肥沃、水源充足，是种啥长啥的风水宝地。随后我看见村子里抓阄的人陆陆续续都上台了，按照每个家庭出一个人。没想到在全村“大包干”这么重要的事件，我无意中成了第一个抓阄的人。

那一年我们家分的土地种的麦子、玉米、花生、豆子还有地瓜都是大丰收，屋里屋外都存放粮食。以往舍不得吃的白面馒头，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顿顿吃白面，真正过上好日子。嘿！就连猪圈里养的猪，因为有粮食当饲料，也长得膘肥体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