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1月07日
刘宗俊
儿时,过了腊八才算跨进迎年的门槛。腊八在农村乡下是备受重视的,即使在那些不富足的年代也是如此。
进了腊月,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农家人一年只有腊月这一段难得闲暇的时光,不用再牵挂地里的庄稼,辛苦劳作了一年,进了腊月,生产队里会根据每家每户挣得的工分数统算出每家每户应得的工钱。那时,人们就盼着到生产队办公室算劳日的通知。那是大家一年最欢喜的时刻,他们会提前把自己记的工分和生产队会计算的对一下,核对无误后,从会计手里蘸着吐沫点两遍那红红绿绿的辛苦钱,仔细揣到衣服里层贴身的衣兜里,一路上盘算着怎样给家里添衣置办年货。回家的脚步不觉就紧了许多。
过年就要有个过年的样子,大人添不添新衣无所谓,孩子一定要上下一新。那时不是时兴条绒衣裳吗?那就每个孩子做一身条绒;流行穿翻皮鞋,那就儿子闺女一人一双。拿回来钱,还有一件事每年都要做,那就是全家到公社照相馆去照一张全家福,中午全家人在公社的饭店里吃一顿面鱼肉汤饭。
进入腊月门,村里小合作社里的东西也渐渐多了起来,那也成了小孩子常常去的地方,因为多了一些平时见不着的稀罕玩意,孩子们都回家跟家长磨着讨点钢镚,买几块糖果或者气球。街上不时有沿街叫卖甘蔗、牛牛角、爆米花的,我们这些放了假的小孩,会跟着他们腚后转,不买看着也是享受。
到了腊月中旬前后,村里都要组织会写毛笔字的小学老师义务写门对子,然后配上公社发的军属慰问信,村干部组织一帮人,敲锣打鼓地每家每户去慰问军属家庭。我们这些小孩也会屁颠屁颠地在身后跟着去凑热闹。
小年过后,村里的节日气氛快速升温,忙年的节奏随之快了起来,家家忙着除尘迎新,特别是家中的妇女,更是步入了忙年的快车道。
我们家一般是腊月二十四蒸糕,年前一锅,年后一锅。腊月二十五蒸饽饽,蒸饽饽是个辛苦活、力气活,一蒸就是好几大锅,除了送给亲戚,还要预备来人待客及整个正月吃。一个人再能干也干不了,一般都是邻居搭伙干,今天你来我家帮我,明天我去你家帮你。过年,家家都要买半副猪头、杀只公鸡,以便正月待客用。腊月二十六就是蒸包子、蒸蒸饼和做豆饽饽。腊月二十七、二十八炸面鱼、炸馓子。腊月二十九就是炸鱼、炸丸子、熬隔年菜。三十是除夕,家家要除旧布新,午后包完饺子后,打扫庭院,门上要刷好浆糊,张贴门对子。红彤彤的门对子贴上后,过年的喜庆氛围立马就衬托出来了。门对子贴好后,大人要挑起担杖到东井把家里的所有水缸挑满。那阵子,包饺子要包两种:白面和黑面(杂面)的,饺子里有的包着一分两分的钢镚或者红枣,讨个彩头。白面的只有老人和孩子可以吃,其余的人只是分几个尝一尝,不够只能吃黑面(杂面)的。
吃完饭,母亲收拾完后,就会从箱子里把过年买的新衣服、帽子、鞋子、袜子一样样拿出来,一样样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到每个人的床头上。吃完饭,到村里的大街上看放鞭、凑热闹是必备活动。看够了热闹回到家里,大人会让孩子脱下鞋子,光脚倚在门框上给量一下身高,每年如此,看你的“长进”。
进了腊月就是年,不出正月都是年,二者的不同是腊月是忙年,正月是闹年。过了二月二,年才算彻底过完,农家人才又打理好心情准备春耕备播,新的一年就又打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