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玉华

翻开尘封的记忆，找寻时光的痕迹。

儿时的记忆里，三姥姥个子不高，脸颊总是红扑扑的，像极了红苹果。她的眼睛明亮慈爱，一双粗糙的手有许多茧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是村里有名的饲养能手。

小时候，去外公家的路上常碰上干活的三姥姥，她家饲养了好多鸡、鸭、兔子等。儿时的我特别喜欢那些可爱的小家伙，每次去三姥姥家，一定先去拜访这些小动物。

我尤其喜欢长毛兔，喜欢在兔笼子跟前看三姥姥拿着萝卜等蔬菜喂食。小兔子那三瓣嘴进食速度极快，绯红的眼睛定着神，咀嚼起来满满的节奏感，呆萌可爱。很长时间我都以为，长毛兔那红丢丢的圆眼睛，是吃胡萝卜吃的。它们总是闲不住，一蹦一跳地竖起高高的大耳朵。它们又天生胆小，听见点儿动静便弹腿迅疾而逃。

三姥姥家饲养的长毛兔在桃村街远近出名，剪下的兔毛质量上乘，又长又白的兔毛放在三姥姥的嫁妆纸笸箩里，远远望去像一团团洁白的云朵。每次有人来收购兔毛，总是抛出诱人的价格上门收三姥姥家的兔毛。会过日子的三姥姥，却总是让三姥爷把兔毛直接卖给物资回收站，那样的话可以多赚一点零花钱。三姥姥说兔毛一年能剪三次，每年的三月、六月、九月底剪兔毛。到了冬天，是不能给兔子剪毛的，怕它们抵御不了寒冷。

冬去春来、天气变暖，就要剪兔毛了，三姥姥和三姥爷一齐上阵，三姥姥按着兔子的四肢，三姥爷小心翼翼地挥动剪子，一下一下地剪掉一丛丛洁白与柔软……我们这些孩子是搭不上手的，常常是静静地蹲在一旁看光景，心情却满满的愉悦。

随着长毛兔一窝又一窝繁殖，三姥姥家仅有的一层兔笼不够用了，三姥爷就琢磨着自己制作兔笼。平日只要有空闲，他就四处寻觅工厂丢弃的旧铁丝、小钢筋头、破铁皮等，有时在路上遇见竹片也都收拾起来。他自己还学着浇筑薄型水泥板，筑成一个个兔笼子，兔笼层层叠叠，每个可以养两只兔子。

三姥姥呢，每天瞅空就为兔子梳理一番，防止长毛起球打结，以期卖个好价钱。饲料上，不单喂草，还根据不同生长期的营养需要，掺入小麦、麸皮等精料，甚至将人都舍不得吃的麦乳精留给怀孕的母兔和哺乳的兔妈妈。三姥姥每天观察兔情，她甚至会捏一捏、闻一闻颗粒状的兔子粪便，判断兔子的生长状况。她说这么多的兔子就怕有疫情、传染病啥的。

那个年代，长毛兔供给了三姥姥一家人的日常生活开销。三姥姥有七个儿女，他们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山上割草拔菜。弄回来的野草蔬菜，三姥姥还要精心挑选，仔细辨认，唯恐一些菜草对兔子不利。

到了冬天，我那些顽皮的舅舅们会冒着刺骨的寒风，跑到田野，为这些兔子拔一把鲜嫩嫩、葱绿绿的麦苗，每个食槽里放入一点点儿。数九寒天，没有青草，小兔子偶尔享用到这样可口的美味，会高兴地蹦蹦跳跳以示感谢。

三姥姥靠着卖兔毛、养家禽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一家九口人在她的精心打理下，生活过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