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名家学写作

——兼谈秦牧的散文风格

2025年03月06日

王永福

秦牧是当代著名的散文家,他的散文独具风格,那就是寓理论于闲话趣谈的行文中,将说理性的散文写得优美脱俗,引人入胜,是笔者学写散文的启蒙老师。

秦牧原名林觉夫,是一位跨时代的新闻工作者和散文家。从1938年开始,他在广州《国民日报》副刊上以林觉夫之名发表了一些文采斐然的政论,引人入胜,广受称赞,并彰显了独具特色的议论风格,自成一家。

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1957年以来,秦牧担任广州《羊城晚报》副总编以后,他对文艺创作更加认真而勤恳,在散文创作方面更加彰显了已有的文章风格。他接连创作出版了以《艺海拾贝》为代表的六本散文集,让读者看到了他泛览博识、连类广阔、知识丰富的写作才华。能把说理性散文写得如此优美脱俗的,在文坛上难出其右。

秦牧在新闻界工作过,新闻与社会生活的贴近性相互促进融合,一下子就拉近了我这个长期从事新闻工作的业余爱好者与他的距离,自然而然成为我涉足散文写作的引路人,成为我学写议论性随笔的榜样和范文。

笔者在大学读中文系时,课余时间就注重阅读文学作品和文艺理论文章,自费买了巴人先生的《文学论稿》。秦牧先生的《艺海拾贝》1963年一上市,我就收入囊中,爱不释手,成为学习的范文。

记得笔者在学生时代写的第一篇文学评论文章,就是当时读山西作家胡可的长篇小说《汾水长流》后,有感而发地写了评论文章,寄往山西省的文学期刊《火花》。

稿件寄出后,我便天天期盼文章能见诸刊物的喜讯。正期盼中,忽然有一天在图书楼的《人民日报》上看到了杨扬同志写的评论文章,我才彻底断了念想。时隔不久,就收到了《火花》杂志的退稿信和鼓励的话语。编辑写道:“你的评论我们原拟采用发表,忽见《人民日报》发表了杨扬同志评论《汾水长流》的文章,我们若再发表你的文章,就有附尾之嫌了。”信末写了几句热情鼓励的话语,盼以后继续为刊物写点“文艺随笔”之类的短文。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还有“文艺随笔”这一概念,为我指明了文学评论写作的方向。

这位未谋面的老师,一直让我心存感激,以至于1978年我在人民日报农村部工作时,一次随同美国友人韩丁前往大寨参观访问,下榻山西太原八角楼宾馆时,我特地抽空前往《火花》编辑部,想拜访当年写信鼓励我写文艺随笔的编辑老师,表达深深的谢意。但年深日久,人事变更,我的这位导师和恩人早已离岗返乡,未得谋面,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行文到此,笔者遥想当年追崇秦牧先生的一件趣事和笑话。当年我在烟台地委宣传部任新闻科长时,进驻北京王府井大街人民日报招待所,修改一篇反映地委全局工作的新闻稿。一天,隔壁房间一位为人民日报修改新闻稿的同志,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突然敲门进入我的房间,兴奋地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秦牧先生也在这里修改文稿。闻讯后我喜出望外,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前往看望我崇拜的文学偶像。进门后,我首先自报家门,说明我是一位散文爱好者和习作者。对方听过我的自我介绍,立即鼓励说,他在《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上看过我写的文章。紧接着,我乘兴向对方表达了深深的崇敬之情,并说尤其喜欢《艺海拾贝》的风格,对方马上纠正说“我是写剧本的陈牧”。我一听拜错了佛,没说几句话,就匆匆告退。

回到烟台后,我到宣传部的资料室翻阅当年的《剧本》杂志,陈牧先生的大名赫然入目,原来这位先生真是一位剧作家,笔者孤陋寡闻了。回家后谈及此事,孩子们批评我太不懂礼貌了,即使是会错了客,也应多陪人家聊聊,免得让对方感到尴尬。这件小事,充分暴露了我的书呆子本性,后悔莫及!

不过,从中足以看出我对秦牧的无限崇拜之情。据我所知,许多散文写作者都把秦牧作为写言论和知识型散文的楷模,崇拜有加。

文学界有人说,杨朔、刘白羽和秦牧这三位当代散文家比较起来,杨朔属于诗人型,刘白羽属于战士型,秦牧则属于学者型,各领风骚。

寻根求源,秦牧先生的随笔创作风格,也是受自然科学家的《趣味文学》《趣味物理学》的启示,就是娓娓动听、妙语连珠地解释天文、物理乃至昆虫、细菌、土壤等的奥秘。秦牧先生指出,科学家这些“饱满的形象和美妙的譬喻,就像童话里的魔棒似的,碰到哪儿就可以使哪儿变化神奇,产生魔力,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借用这魔棒,多搞几本饶有趣味的文艺理论书籍呢?”于是,寓理论于闲话趣谈的、以《艺海拾贝》为代表的散文集应运而生。就这样,秦牧先生在散文创作方面开了先河,独领风骚,影响深远。

在《当代文学》创刊号上,秦牧同志发表了一篇《谈散文创作》的长篇理论文章,指出:“中国是一个散文传统很深厚的国家。”他强调:“鲁迅在散文上所用的功夫,更使散文发展到一个高峰”“但是议论性的散文发展到好像鲁迅那个样子,这可以说‘空前’”“现在我们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平,有待于我们进一步发展”。

由此可见,秦牧先生在进行散文创作时,首先重视思想性、导向性,他特别强调:“每一个作家所以伟大,首先应该是一个思想家,然后才是其他。”他进一步强调:“这种思想的深刻与否,决定了他的散文的水平高低。”

与此同时,秦牧进一步强调指出:“在博采众长的基础上,努力发扬自己的风格”“我觉得能够有意识地发扬自己的特点,也就可以形成风格了”“而有风格的东西,人家会印象深刻,而且也会喜欢。发扬独特风格,这一点很重要。”诚哉,斯言!

秦牧先生是这样说的,更是以身作则,始终以自己特有的创作风格,坚持思想性与艺术性的高度统一,独领风骚。请看他在《艺海拾贝》的首篇《鲜花百态与艺术风格》中,将党关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重要方针政策,同自然界春风吹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美丽景观融为一体,相互映衬,不是顺风打旗、空发议论,而是以生动的艺术形象,向读者展示了世界有各种各样的花,尽态极妍:牡丹有牡丹的美,菊花有菊花的美;大丽花美得典雅华丽,茉莉花美得小巧玲珑;玫瑰花开得妖冶,百合花美得端庄……由自然界春风不吹、青黄不发、万物萧条,自然而然过渡到党的“双百”方针有如春风吹拂,带来一派大好春光。

秦牧先生就是这样将党的“双百”方针,寓于生动鲜活的自然景观描绘中,相互映衬,水乳交融,让庄重的大政方针形象化、艺术化,有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