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3月13日
紫苏筱筱
早春的温柔,是故乡的柳枝新萌出来的芽尖,是舒展的柳条轻触河面漾起的涟漪,是晨光中柳叶上朦胧缭绕的轻雾。村口那两排高大的柳树,用一树树初绽的嫩芽告诉我,春天来了。
早春二月,一场春雨过后,柳枝新萌的芽点,灵动又温婉,点缀在柔长婀娜的枝条上,写满春的憧憬。是蓬勃,是新生,是大地孕育的神迹,用那一抹新绿,点亮山川河流,也点亮我们心中的春望。
柳,是春天的先知。一树春风千万枝,嫩如金色软于丝。柳树用它独有的柔软与坚韧,叩响了春天的门扉。它是坚强的,是极有灵性的。在其他树木尚未感知春天的时候,它已在料峭的春寒中,勇敢地萌发出第一粒春芽。
柳,是童年的欢乐。村口那棵老柳树,是我最难忘的回忆。它的树干早已被岁月掏空,留下一个黑黝黝的大树洞。儿时的我们,总爱钻进去,在微微潮湿的木香气息中捉迷藏,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那时的我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我们。
春天,柳条抽芽,嫩得能掐出水来。我们折下几枝柳条,编成歪歪扭扭的柳叶儿帽子戴在头上,那感觉如同自己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小伙伴儿们围着大柳树捉迷藏,还把柳条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拧一拧,树皮和枝条就会分离。用刀子轻轻削去边缘的一小节树皮,就得到一个小小的柳笛,也叫柳哨儿。一帮小孩子,一边做一边鼓着腮帮子不断试吹,看谁的声音更响亮。清脆的哨音传遍整个小山村,那是童年最动听的乐章。
柳,是乡愁的味道。母亲总会挑最嫩的柳芽,细细地切了,拌上猪肉馅,和自家做的甜面酱,包成一个个胖乎乎的柳芽儿大包子。锅盖一开,腾腾的热气中,柳芽的清香混着酱肉香,咬一口唇齿生香。那是春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早春的柳芽,不仅是春天的象征,更是故乡人餐桌上的美味。每一口柳芽包子,都承载着母亲的爱与乡愁,让我在异乡的春天里,总能想起故乡的温暖。是乡味之思,也是舌尖上的乡愁。
柳,是依依的别情。从先秦时代,人们就把离别的愁绪赋予了柳树。折一枝故乡柳相赠,是希望你在异乡客地,亦能如柳一般落地生根,随遇而安。深秋的渭城客栈,王维手中的酒樽,盛满欲说还休的难舍难分。晨雾中折一支春柳,化作无声的祝福。在安西的孤独客居生涯里,或许,正是王维这位赠柳的知己,让西出阳关的元二,无数次梦回咸阳,与他把酒论诗话别情。而那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也让我们见证了王维和元二之间的盛唐友情。凝神的此刻,故乡的柳树正对我耳语,嘱我要珍惜每一位折柳之人。我知,我定会珍惜的,毕竟,茫茫人海,能成为彼此的灯火,已是命运最慷慨的馈赠。
柳,是纯真的童年,是岁月的守候。我爱故乡的柳树,树洞藏梦,柳笛声声,那个大大的老树洞,早已深深刻进我记忆的年轮。当年围着柳树捉迷藏的孩子们如今早已长大,那棵高大矍铄的老柳依然在村口守望,散发着淡淡的木香。那是我深深眷恋的,藏在时光褶皱里的小小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