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务义

一

二十三年前，我们渔业公司船队第一次到秘鲁修船的艰辛往事，我至今难忘。当时，公司13艘渔船在阿根廷渔场结束生产，转到秘鲁外海渔场作业。按国家要求，渔船每年都要进行坞修，而且需要国内船检局验船后，办理船只船检手续才能合规正常生产。

2002年6月18日，公司组织以我为组长，孙德茂、姜勇、刘衍波、杨新民为副组长，各相关工种技术工人为成员的修船领导小组，前往秘鲁组织修船。

我们修船小组首先考察了秘鲁的几家修船厂，确定秘鲁海军船厂为公司修船单位。

鉴于国外坞修费用相当高，为降低成本，修船物资全部从国内用扒载船捎来。在坞修期间，在坞台上对船舶水线以下去锈保养，检查舵系轴泵，海底筏及船体，确保安全。船上除了一些大活由船厂来修理，主机保养、水线以上去锈保养，大部分都由我们修船小组及船员负责。

发扬烟渔人“艰苦奋斗，海上创业”的精神，我们克服重重困难，本着既降低成本又确保安全的原则，自己动手，自力更生。最终，第一次在秘鲁海军船厂的13艘渔船坞修，只用46天就全部出航。公司首开我国远洋作业渔船境外坞修的先例。

二

第一次到秘鲁船厂修船，我们每天都处于紧张的工作状态。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金海一号”更换冷凝器。现在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

“金海一号”是公司1997年购买的五艘日本船厂出产的1000吨鱿钓船之一，本来就是二手船，船龄已有十多年。在上坞前，“金海一号”就发报给公司：船上冷冻系统的冷凝器管路漏水，需更新修理。公司设备动力处特意派人到大连厂家购买了一台冷凝器捎到海上，准备坞修时更换，但因型号不对，不能使用。

“金海一号”入坞后，经船厂检查，冷凝器管路腐蚀严重，需要更新管路。厂方明确通知，厂方没有这种特质钢管器材，不能修。这样，“金海一号”下坞以后，就要停港待修，不能出海生产。

修船小组得到这一信息，急得团团转。这时杨新民提出，我们的代理公司有一艘待处理的渔船，停在锚地。这条船与“金海一号”是日本一个厂家生产的姊妹船，船上的机件都一样，可以考虑把它的冷凝器拆下来更换到我们船上。

这简直是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人家好好的船怎么可能同意拆给我们来修船呢？

没有别的办法，我同姜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向代理公司董事长Mr.徐提出了这个请求。

没有想到Mr.徐欣然同意，他说，如果你们能拆下来，就组织人去拆。但是锚地没有吊车，拆卸这么大的机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个人认为办不到。

我们修船小组认真研究，一致认为，凭船上现有的条件，拆卸、移动这么大的机件，最后还要出舱并提升到甲板上，有很大的风险。

但是，难得在异国他乡有这样的姊妹船，同时船东又同意支持我们。如果我们不去做，只能让“金海一号”下坞停工了。

最终，我们商定，困难再大也要上。我们成立了一支青年突击队，选拔几个年富力强、技术好、做事精干的人员，由修船小组副组长刘衍波带领，到一线去指挥并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人员由他来挑选。最后，他挑选了公司来秘鲁修船的程波（钳工）为队长，队员有颜永利（钳工）、姜春华（电焊工）、孙建军（电工）、邓强（木工）、“金海一号”的轮机长于延龙，加上大管轮及两名精明强干的加油员，总指挥，共十人。

三

我与刘衍波一起召开了青年突击队动员会，把修船的重要性，时间的紧迫性清楚地讲给大家，并要求大家以科学的工作态度，去完成这项艰巨任务。重点强调的事情，是要保证安全：启用电气焊时，防火措施要做到位，有专人看火，绝不能起火；再是要求大家听从指挥，团结一致，互相协作，互相关心，必须保证每个人的人身安全，不要负伤。

青年突击队队长程波，轮机长于延龙工作热情很高，表示难得有这样的机遇，他们有信心、有办法完成这次拆卸冷凝器的任务，保证船只正常出海生产。

青年突击队做了充分的准备，自带氧气瓶、电气焊机、三台手拉葫芦（斤不落）及相关工具，准备了钢丝绳、钢丝扣子、绳索等，购买了面包、矿泉水、咸菜等作为午餐。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乘着汽艇到锚地登船行动了。

连续工作了三天，冷凝器还是没有拆卸下来。机舱工作空间狭窄，人多使不上劲。而且，已使用十几年、行将报废的旧船，每拆一个部件都要费很大的工夫。他们移动冷凝器这个庞然大物主要靠手拉葫芦（斤不落），一点一点地移动，计划出舱时，因为主机占据了机舱的空间，不能从主机上方出舱，只能在主机旁边出舱，就要把甲板拆开并切出一个长方形的洞口，再用手拉葫芦（斤不落）提升到甲板。这些工作都非常艰难，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但是，“金海一号”在坞台上的最后期限是7月14日，必须在下坞前用坞台航道吊车吊装大型机件。

在我们组织青年突击队上船拆卸冷凝器的同时，杨新民向船厂主管提交了拆卸“金海一号”冷凝器的修理计划，船上的冷凝器由船厂车间派人拆卸吊出机舱。

船厂在“金海一号”的船体中央冷凝器位置，用电焊切开一个方洞，直接将冷凝器从船体方洞拖出。

第四天中午，海上总指挥刘衍波打来电话，要我们联系拖船，下午到锚地将冷凝器转运回船厂。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非常兴奋，立即做了工作安排：一是杨新民同船厂车间联系，派吊车在码头等候。二是同海军船厂联系派一艘拖船到锚地去接冷凝器。海军船厂派一艘1000马力的港内拖轮，这艘拖轮比较新，船况非常好，船长也很精干。

四

我与姜勇、孙德茂随拖轮到现场去接冷凝器，这是我们的一件大事。

下午两点左右，拖轮到达了锚地，当拖轮帮靠好渔轮，船上已将冷凝器用两个手拉葫芦（斤不落）提升到甲板船舷边，牢牢地固定好。

这个庞然大物是圆柱体形状，直径约一米，长度三米多，冷凝器体内装有许多的钢管，重量能达七八吨。经过四天的奋战，这个庞然大物终于降伏在十位勇士的脚下。

当看到一个个青年突击队队员们满脸满身油渍，神情严肃地站立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周围，随时等待拖轮帮靠的时候，我心头一热，不由得对他们肃然起敬。

开始交接冷凝器了。

随着总指挥刘衍波一声号令，首先松开冷凝器上两个手拉葫芦，让两根钢丝绳受力。随着他的指令，渔轮上两根钢丝绳同时一点点放松，冷凝器沿着船体下行；我们拖轮上的几个人用力拉紧冷凝器上的绳索。但是，冷凝器太重，根本无法将其拉向拖轮的甲板。

这时，七八吨重的冷凝器已经下移到两船之间，想再向上提升是不可能的。情况很危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立即将冷凝器用钢丝扣子连接到拖轮甲帮的带缆桩上，防止意外事故发生……

拖轮船长几次提出调整方案，都因冷凝器太重不能实现。最后他决定，将冷凝器用钢丝绳固定在拖轮的甲板外，运回船厂。

我们返回船厂时，立即与杨新民通话，请求船厂码头吊车都做好准备。可惜的是，杨新民和船厂主管对冷凝器的重量估计不足，只调来一台能吊3吨的吊车，这是个隐患。

当海军拖轮把吊冷凝器的准备工作做完后，吊车开始起吊冷凝器。突然，吊车起重臂前倾，吊车底盘翘起，引起码头上一片惊叫：不好，吊车可能要翻车！

这时，很多人爬上吊车后底盘上，试图增加重量，将吊车底盘压正，却无济于事。

幸运的是，起吊前，船厂工人在冷凝器上拴了一根钢丝进行保险，另一端系在码头带缆桩上，使冷凝器不再继续下沉了，也使吊车起重臂前坠停止下来，避免了一场重大事故发生。

随后，船厂调来一台十多吨的大吊车，顺利地将这个庞然大物从水中起吊到码头，用拖车拉回车间。

这样，冷凝器在船厂车间拆卸，重新检查试压修理后，用坞台航道吊车顺利吊入“金海一号”机舱，进行安装。

这次“金海一号”坞修解决了超级重的冷凝器的问题，船顺利下坞，出海生产，为公司，为国家继续创造财富。